他曾祖停灵的地方。
魏震喉咙发干，不敢再看。他按照临行前家里老人哆嗦着、语焉不详的提示，摸索着走向厅堂后方。那里应该有一条通往偏院和厨房的窄廊。
廊道更黑，汽灯的光在这里被压缩成一团昏黄，只能照亮脚下几步。墙壁摸上去湿漉漉、冷冰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细听，又有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女人的裙裾拖过地面，又像是……指甲在缓慢地刮挠木板。
他猛地回头，汽灯光芒扫过，空无一物，只有更浓郁的黑暗挤压过来。
是幻觉。一定是太紧张了。
偏院的小厨房破败不堪，灶台塌了半边。魏震的目光直接投向角落——那里有一个低矮的、几乎被杂物和破麻袋完全掩住的入口，不是门，更像一个地洞的开口，边缘是粗糙的砖石。
地窖！
他心脏猛地一缩。走上前，用脚拨开那些发霉的麻袋，露出底下的一块方形木板，板上同样挂着一把老式的铜锁，但比起大门那把，这把锁明显经常被开启，铜件表面甚至有几分油润的光泽。
谁？谁会经常来这个凶宅的地窖？
魏震从藤箱里取出工具钳，几下拧断了锁鼻。抓住冰冷的铁环，用力一提！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寒气猛地冲了出来，瞬间扑灭了他手里的汽灯！
黑暗吞噬了一切。
绝对的、死寂的黑暗。那寒气裹挟着强烈的水腥味、土腥味，还有一种……像是无数蛇虫缠绕在一起的阴冷湿滑的气息，扑面而来，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
魏震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冻住了。黑暗中，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放大，变得清晰无比，就在脚下深处，不再是刮擦，而是……蠕动。无数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
他颤抖着摸出火柴，连划了三根，才重新点亮汽灯。
昏光重新亮起，照亮脚下陡峭的土阶，深入更深的黑暗。那冰冷的、非人的蠕动声，在灯光亮起的瞬间，低伏了下去，却并未消失，仍在阴影里持续着，萦绕在耳边。
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下挪去。
地窖不大，四壁是冰冷的土墙，挂着白霜。角落里堆着几个破坛烂罐。正中央的地面，却异常平整，铺着巨大的青石板，石板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符文，似乎是很古老的东西。石板的正中央，赫然是一个井口！
井口呈八角形，每一角都嵌着一根深紫色的、非石非木的柱子，柱身刻满了更为繁复扭曲的符咒，八根柱子顶端，各自延伸出一条儿臂粗的铁链，八条铁链绷得笔直，共同锁着井口正中一块巨大的、暗沉沉的青铜盖板！
盖板上没有符文，却浮雕着一只狰狞怒目的巨兽，似龙非龙，似蟒非蟒，在汽灯摇晃的光线下，那兽瞳仿佛在冷冷地转动，盯着不速之客。
锁龙井！
家族记载里模糊提过一句，镇压邪物用的……难道曾祖的失踪和诅咒，都跟它有关？
魏震靠近井口，那阴寒的气息几乎要冻裂他的骨头。井口的青铜盖板和八条铁链看似古老完整，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两条铁链靠近井口的位置，颜色似乎更新一些，像是……后来重新接上去的？还有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香火味，从盖板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