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苏晚晴见状，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祈求：“知远，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画展就进来看看，我们不是来捣乱的。”
路过？从他们那一身落魄的打扮来看，恐怕是特意找来的吧。
“是吗？”我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我的画，怎么样？”
一年前，也是在这个城市，在我租住的那个小小的公寓里。
苏晚晴指着我满屋子的画稿，脸上满是鄙夷和不耐。
“陆知远，你够了！你就是一个程序员，一个码农！你懂什么叫艺术吗？你这些东西，就是一堆垃圾！毫无灵气，毫无思想！你看看莫梵老师的作品，那才叫真正的艺术！”
她口中的莫梵老师，当时只是一个在美院门口摆摊，卖些不入流风景画的落魄画手。
就因为他说了几句“你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之类的屁话，苏晚晴就把他奉若神明。
她将我所有的画稿，连同我这个人，一起打包，扔出了那个我们曾经共同布置的家。
“你身上的铜臭味，会扼杀我的艺术灵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我还是那个我，我的画也还是我的画。
我倒要听听，她这位追随了“真正艺术”一年的高材生，如今又有什么高见。
苏晚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展厅里那些被精心装裱，被无数人赞叹的作品，那些画风，那些笔触，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都是她曾经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我……”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旗袍，气质雍容的女士走了过来，她正是刚刚拍下我画作的陈女士。
“陆先生，”她对我温和一笑，随即看了一眼莫梵和苏晚晴，眉头微蹙，“这两位是？”
莫梵一看到陈女士身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吊坠，眼睛都亮了，立刻挺直了腰板，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艺术家莫梵，这位是我的……学生，苏晚晴。”
他显然没认出这位是艺术收藏界大名鼎鼎的陈清雅女士。
陈女士却没有和他握手，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对我说：“陆先生，你的画，我非常喜欢。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种……从绝望中诞生的希望，那种撕心裂肺的孤独感，太动人了。方便聊聊创作背景吗？”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当然。这幅画，创作于一年前的一个雨夜，那天，我被我最爱的人，连同我所有的画稿，一起赶出了家门。”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脸色惨白的苏晚晴身上。
2
苏晚晴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几乎站立不稳。
莫梵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想开口辩解什么，却发现周围那些名流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陈女士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她看向苏晚晴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的审视。
“原来是这样。”陈女士恍然大悟，随即感叹道，“看来，伟大的艺术，果然诞生于巨大的痛苦。陆先生，是那个女人有眼无珠，才成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