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诛心。
苏晚晴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看着我,嘴里喃喃着:“知远,我不是……我没有……”
我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我转身对陈女士说:“陈女士,我们去休息区谈吧,这里的空气不太好。”
“好。”陈女士欣然同意,优雅地转身。
我们俩,在众人的注视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苏晚晴和莫梵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苏晚晴压抑的哭声。
可那又如何?
一年前,当我拖着行李箱和一大堆被雨水打湿的画稿,站在瓢泼大雨里,给她打电话,求她让我回去拿个充电器时,她是怎么说的?
“陆知远,你烦不烦?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的东西,我都扔了!”
电话那头,还传来了莫梵的轻笑声。
那一刻,我的心,比那晚的雨还要冷。
现在,她哭了。
抱歉,太晚了。
我和陈女士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她对我画作的理解非常深刻,我们聊得很投机。
而另一边,苏晚晴和莫梵成了全场的笑柄。
保安已经“请”他们到角落里,但依旧有无数道鄙夷的目光投向他们。
莫梵显然受不了这种羞辱,他涨红着脸,突然大步流星地冲到那幅《第一千次日落》面前。
“我不信!这绝对不是他画的!”他指着画,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年前他就是个臭画画的,画的东西狗屁不通!怎么可能一年就成了大师?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这是炒作!是骗局!”
他这一嗓子,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画廊经理的脸都绿了,赶紧让保安去拦住他。
“先生,请你冷静!不要触碰展品!”
“滚开!”莫梵一把推开保安,像个疯子一样指着画上的签名,“‘知远’?他一个码农,懂什么艺术签名?这肯定是找人代笔的!”
我端着香槟,远远地看着他表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
陈女士在我身边轻声问:“需要我处理吗?”
“不用。”我摇了摇头,“让他闹,闹得越大越好。”
果然,莫梵见没人能阻止他,更加得意忘形。他开始“点评”我的画。
“你们看这光影,简直是乱来!还有这构图,毫无章法!这颜色,更是脏得不行!这种东西,也配卖八百万?简直是艺术界的耻辱!我告诉你们,真正的艺术……”
他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一个冷静而权威的声音打断了他。
“这位先生,你说这幅画的颜色很脏?”
说话的是国内最著名的艺术评论家,白发苍苍的吴老。他刚才一直在默默地看画,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莫梵不认识吴老,还以为是个普通的老头,脖子一梗:“当然!你看这暗部,用色驳杂,简直是初学者的水平!”
吴老推了推眼镜,走到画前,指着莫梵说“脏”的地方,朗声道:“这恰恰是这幅画最精妙的地方。作者没有使用传统的黑色或者调和色来处理暗部,而是用了至少七种颜色进行叠加、罩染,才营造出这种看似浑浊,实则层次感极其丰富的效果。这种技法,被称为‘光学灰’,对画家的色彩掌控能力要求极高。它让整个画面在沉郁之中,透出一种微光。这哪里是脏?这分明是绝望中的呼吸感!你连这个都看不懂,还敢妄谈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