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但在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之后，这关心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那个诡异的笑容，那段恐怖的录像，在我脑子里疯狂闪烁。
最终，我却只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听到自己用一种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说：
“没……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吓醒了。有点……怕。”
我把我一生中最恐怖的经历，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了一个“噩梦”。
陈默显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下床走过来，温暖的手掌拍了拍我冰凉的肩膀：“唉，你就是太紧张了，放松点。白天等孩子睡了你也赶紧补觉，别老看手机。”
他的手掌很暖，却暖不透我冷到骨髓里的身体。
他走向卫生间，开始洗漱。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我依然跪坐在那里，目光缓缓移向掉在床脚边的手机。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黑色的屏幕，像一只紧闭的、邪恶的眼睛。
我知道，里面关着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我，关于我的孩子，关于这个家的，恐怖秘密。
而我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次去打开它。
2.
陈默出门上班前，照例亲了亲我和小希的额头。他的嘴唇温暖干燥，带着牙膏的薄荷清香。若是以前，这个日常的告别吻能让我感到片刻的安心和平静。但今天，那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里一缩，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恐惧猛地涌上来。
我差点就抓住他的胳膊，把一切都吼出来——手机里的录像，那个不是我的人，那个可怕的笑容。
但我没有。我只是僵硬地站着，努力扯动嘴角，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温柔，“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声音，也把我重新扔回了这座安静的、充斥着无形恐怖的牢笼。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小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明亮的光带，灰尘在光柱里无声飞舞。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温暖。
可我知道，不是的。
有些东西，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已经彻底腐烂变质了。
我抱着小希，像是抱着唯一能救命的浮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脚步虚浮，心跳一直很快，咚咚咚地敲着肋骨，像是在提醒我昨晚的惊魂未定。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尤其是卧室。那间房间，那张床，现在对我来说比任何地方都可怕。
小希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在我怀里扭来扭去，哼哼唧唧。
“宝宝乖，妈妈在，妈妈在呢……”我下意识地喃喃低语，声音干涩发颤。
妈妈？
哪个妈妈？
是现在这个抱着你、吓得快要崩溃的妈妈？还是……凌晨三点那个，对着你诡异微笑的“妈妈”？
这个念头让我差点脱手把他摔下去。我猛地收紧手臂，把他牢牢箍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可怕的“它”挤出我的身体。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等着，等着下一个凌晨三点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