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个母亲看到孩子时温柔的笑,也不是疲惫中挤出的安抚的笑。
那笑容极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过多的牙齿。但脸上的其他肌肉却是完全僵死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种让人头皮炸裂的诡异和僵硬。像一个被拙劣操纵的木偶,戴着一张以我的脸皮制成的面具。
她就保持着那个俯身、低头、诡异微笑的姿势,一动不动。
【03:04:15】
【03:04:30】
【03:05:00】
整整一分钟。她就那么笑着,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
然后,像是突然断掉了提线,她的肩膀微微垮下,那恐怖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直起身,像个梦游者一样,机械地、缓慢地走回大床,躺下,拉好被子,恢复成最初侧卧蜷缩的姿势。
几乎就在她躺下的下一秒,录像里的我(真正的我?)才像是被哭声惊动,身体猛地一颤,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就是我被哭醒的样子。
手机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软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四肢冰冷,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击了我。
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那个用我的身体,对着我儿子露出那种笑容的东西……是什么?!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熟睡的陈默。我想摇醒他,想尖叫,想把手机塞到他眼前让他看!但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恐惧攫住了我。
那不是梦游。梦游的人不会是那种表情!那不是我的脸!不是!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防止牙齿打颤的声音惊动他。我不能叫醒他。我怎么跟他解释?给他看这段录像?然后呢?他会怎么看我?
“晚晚,你只是太累了。”
“产后激素水平变化,会出现幻觉和梦游的。”
“放轻松,别自己吓自己。”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担忧又带着一丝不耐的眼神。他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忙得焦头烂额,几次半夜回来身上都带着酒气。我不想再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扰他。更重要的是,一种更深层的、无法言说的恐惧笼罩了我——如果……如果他看了,也觉得那个笑容很可怕,那他以后会怎么看我?他还会放心让我和孩子单独在家吗?
一种孤岛般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颤抖着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我却没有勇气再次点亮它。
房间里很安静,小希也重新睡熟了。只有加湿器发出细微的白噪音,吐出氤氲的水汽。一切都和我醒来时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环顾这个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家具,熟悉的结婚照……却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陌生和寒意。空气里仿佛漂浮着看不见的冰碴,吸入肺里,冻得内脏都在收缩。
那个东西……今晚来了。那昨晚呢?前天晚上呢?大前天晚上呢?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猛地窜入我的脑海,吐出冰冷的信子。
我像疯了一样,重新点亮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我点开监控APP,疯狂地往回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