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没有胡说!”我扶着囚车,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刚才,起了一卦。是‘渐’卦。九三爻辞,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此地是凶煞之地,不可留!”

我说的,是《周易》里的原话。

但他们听不懂。

我换了一种他们能听懂的方式。

“你们看天上的云!”我指着东南方,那里,云层虽然也厚,但边缘,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风水里说,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黑风暴属阴煞,但凡有一丝阳气透出,就是生门所在!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得被活埋在这里!”

我把心理学里的“从众效应”和“权威暗示”用到了极致。在我濒死的状态下,配上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极具煽动性。

人越是绝望,就越是愿意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

果然,那些被流放的犯人里,有人开始骚动。

“要不……就信她一次?”

“死马当活马医吧!留在这里也是死!”

王麻子还在犹豫。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王头儿,你印堂发黑,头顶有冲天煞气。这风暴,就是冲你来的。你若不走,必是第一个死。”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骂了一声娘,终于下了命令。

“转向!去他娘的东南方!”

2

我们赢了那场豪赌。

囚车队疯了似的往东南方跑,身后的黑风暴像巨兽一样紧追不舍。风沙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

就在我们快要被吞没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雅丹地貌。无数个巨大的土丘,像迷宫一样矗立在戈壁上。

我们躲了进去。

风暴在我们头顶肆虐,发出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我们缩在土丘的背风处,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一个时辰后,风停了。

天,又亮了。

我们从土丘后面走出来,看着外面一片狼藉的世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很多人,都跪在地上,哭了。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鄙夷和漠视。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复杂的情绪。

就连王麻子,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他虽然没说话,但明显,对我多了几分忌惮。

我知道,我活下来了。

而且,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前朝罪臣之女。

我是沈酌。一个,能“通鬼神,知天命”的,沈半仙。

这是我给自己,立下的第一个人设。

到了玉门关外,一个叫“望沙”的流放营,我们就算到了地方。

王麻子把我们扔下,临走前,他特意把我叫到一边。

“丫头,”他递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干得发硬的饼,“你有点门道。这地方,人吃人。你好自为之。”

我收下了饼。“多谢。”

他没再说什么,带着他的人,走了。

望沙营,说是个营,其实就是一片用烂泥和石头围起来的、破败的聚落。里面住着几百号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流放来的犯人。

管事的是个独眼龙,叫赵三。听说,以前是朝廷某个将军的亲兵,后来犯了事,被发配到这里,当了个土皇帝。

他看到我们这群新来的,独眼里放着贪婪的光。

“男的,去西边采石场。女的,去东边纺织营。一天干不足十二个时辰,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