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接起电话时我彻底爆发:“你非要毁了我的生活才满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传来陌生的声音:“这里是殡仪馆。”
>“您母亲三小时前过世,手机里只存着您的号码。”
>“但工作人员注意到,她最近每天都会给您拨号,而您从未接通过。”
手机的屏幕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像一只困在杯子里、濒死的蜂,固执地撞击着酒吧嘈杂的声浪。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妈”,伴随着那张她坚持要我设成的、笑得有些拘谨的照片,第三次亮起。
我手指狠狠划过红色拒接的图标,几乎要把屏幕摁碎。
“谁啊?又是你妈?”对面的陈薇凑过来,带着酒气的甜腻香水味,“哎哟,烦不烦啊,这都第几次了?出来玩也不安生。”
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冰凉的桌面上,发出的声响引得旁边几桌人侧目。
“不管她,”我抓起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出来,溅湿虎口,“扫兴。”
桌上的手机又沉闷地嗡了一声,是短信。
不用看,我都知道内容。
无非是“在哪?”“几点回来?”“吃饭没有?”,或者更长篇大论一些,“女孩子家不要总玩到那么晚”、“少喝点酒”、“注意安全”,车轱辘话,来回说。
永无止境的、令人窒息的关切。
阿杰给我续上酒,笑道:“阿姨也是关心你。要不回个消息?”
“回什么回?”我语气冲得像点了火的炮仗,“一天到晚,除了盯着我她还有别的事做吗?我二十五了!不是五岁!她是不是非得在我脖子上拴根绳,每秒拽一下才满意?”
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排练过无数次的熟练和厌恶。
酒吧的音乐鼓点震得胸腔发麻,灯光诡谲,朋友们嬉笑的脸在烟雾和酒精里扭曲晃动。
这才是鲜活的生活,是触手可及的热闹和自由。
而电话那头,是老旧房子里挥之不去的霉味,是永远炖着汤的黏腻空气,是喋喋不休的控制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的爱。
我试图重新投入眼前的喧嚣,和陳薇猜拳,跟阿杰碰杯,大声嘲笑某个朋友烂到家的骰子技巧。
但扣在桌面的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炭,无声无息地炙烤着我的注意力。
那三四次未被接通的呼叫,化成了一根看不见的细刺,扎在心底某个角落,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微小的、恼人的存在感。
我喝得更急,笑得更响,试图用更大的音量盖过心底那点不断放大的、令人烦躁的不适。
也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胃里烧灼,头脑却异常清醒地回想起一些碎片。
上周,她好像是在电话里提过一句,说心口有点闷,喘不上气。
我当时正为了一个项目的deadline焦头烂额,对着电话那头的她极其不耐烦:“闷就去开窗,去医院,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还有更早之前,她似乎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个周末有没有空,陪她去看个中医,说我好久没回家了。
我当时怎么回的?好像是——“忙,没空,你自己去不行吗?打个车的事。”
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混合着酒精,在胃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