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冰冷,灯光惨白。
我独自走向抢救室,手里握着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
护士看向我身后:“其他家属呢?”
“没有其他家属了。”
03
我拿起笔,在亲属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也划破最后一丝幻想。
回到抢救室外,我坐在长椅上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陈哥,你别生气,烟姐只是太担心我了。”
“其实她心里也很愧疚,只是不好意思说……你千万别怪她。”
我盯着屏幕,仿佛能看见纪时川躺在床上打字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我没有回复。
一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
“阿姨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跟医院打个招呼吗?烟姐说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她很熟。”
我关掉手机。
窗外天光渐暗,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我知道有些灯一旦灭了,就再也不会亮起。
就像有些人。
一旦变了心,就再也回不来。
凌晨一点,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沉默地对我摇了摇头。
病房里,仪器的滴答声变得单调而漫长。
岳母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眼皮微微颤动,嘴唇嗫嚅。
我俯下身,听见极其含糊的声音:“茹…烟……”
我再次拨通柳茹烟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通了。
那头传来她极其不耐烦的,压低的呵斥:“陈默你有完没完?时川好不容易刚睡着你又打来吵!是不是存心找不痛快?”
“妈不行了。”我打断她,声音干涩,“她想最后见你一面。”
“见什么见?我没空!告诉她,自己惹的事自己担着,别临死了还要麻烦别人!”
“她是你妈!”
“我没这种丢人现眼的妈!”她声音尖利,“别再打来了!烦死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
再拨过去,已然关机。
我放下手机,回到病床前。
岳母的眼睛半睁着,望着门口的方向,空洞地映着惨白的灯光。
那里面最后一点微光正在快速消散,最终凝固成一片沉寂的灰暗。
她终究没等到最想见的人。
我静立片刻,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眼帘。
第二天,我在医院办理死亡证明和各种手续,忙得脚不沾地。
中午时分,柳茹烟来了。
踩着高跟鞋,一身利落的职业装。
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律师。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神扫过四周忙碌的景象。
脸上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路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场所。
“陈默。”
她开口,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从律师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让你妈把这个签了。”
那是一份《谅解协议书》,上面清楚写着对纪时川车祸责任的豁免。
“人已经走了。”
沉默几秒后,我轻声说。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被一种轻蔑覆盖:“走了?呵,走了更好,省得以后继续出来害人害己。”
“这份东西,你替你妈签了也一样。”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我签不了,只有你才有资格签这份谅解书。”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