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被逼问初吻细节，有人被要求出门对遇到的第一个人大声告白，包间里热浪蒸腾，喧嚣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手心微微出汗，既害怕被指到，又带着一丝隐秘的、可笑的期待，万一呢？万一指向他，或者我，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然后，那个墨绿色的啤酒瓶，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瓶口不偏不倚，正对着江澄远。
“喔！！！”巨大的起哄声几乎要震聋耳朵。
“江少！江少！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组织者拍着桌子大喊，脸兴奋得通红。
江澄远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在起哄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懒洋洋地开口。
“大冒险吧，真心话多没劲。”
“够胆！”
“来来来，快！想个劲爆的！”
几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最后，那个嗓门最大的男生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指向满桌的人：“这样！江少，选在场的一位女生，喝交杯酒！必须喝完！”
“哇哦！！！”口哨声、尖叫声、拍桌声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停止了呼吸。血液嗡地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脸颊耳朵烫得吓人。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暧昧不清，甚至有人隐晦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整个包间的人都屏息看着江澄远，等待他的选择。
他显然也没想到是这种要求，笑骂了一句“靠，你们真行”，但脸上并没有太多为难的神色，反而带着点被激起的玩味和挑衅。
他直起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慢悠悠地扫过全场。
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
我的指尖冰凉，死死抠着桌布边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快要蹦出来。
我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面前那盘红彤彤的水煮鱼，感觉自己的脸颊一定也红得可笑。
他的目光……掠过了我。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就像扫过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冷却，从头顶一路冰到脚底。
心脏从高空狠狠摔落，砸得粉身碎骨，连回音都是空洞的。
我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清晰又残忍：“行啊，那就……倩姐吧。”
他选择了坐在他对面、今天打扮得格外亮眼、一直和他相谈甚欢的文艺部长孙倩。
更大的起哄声爆炸开来。孙倩捂着嘴娇笑着，半推半就地站起来，脸上飞起红霞。
我坐在原地，像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周围的喧嚣、暖昧的灯光、辛辣的饭菜气味……
所有的一切都急速褪去，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心脏深处传来的一阵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刺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为什么……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期待？
就在一片混乱的起哄声中，就在江澄远笑着拿起酒杯，走向满脸羞红的孙倩时，我鬼使神差地、几乎是本能地，从随身包里掏出了那部相机。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那根稻草只会让自己坠入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