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
从我懵懂地意识到喜欢是什么开始，视线就再也没能从他身上彻底移开。
他会打球后接过我递来的水，会在我考砸时随口安慰几句，会在人群里对我露出那种看似独一无二的微笑。
这些零星的温暖，被我精心收藏，反复咀嚼，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心跳快得发疼。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
我想给他拍一张照片。就用这部相机。
我想知道，他对我，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点，超越普通朋友的真实情绪。
手心沁出薄汗，我悄悄举起相机，屏住呼吸，将那个熟悉的身影框进取景框内。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取景框里的世界，与现实泾渭分明。
现实里，江澄远正偏头和旁边的女生说笑，嘴角勾着惯常的、有些玩世不恭的弧度，完全没有看向我这边。
可相机里，他正对着镜头，不，是正对着举着相机的我。
包厢顶球旋转的光斑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异常柔和的光泽。
他的笑容不再是那种惯常的、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而是真切地弯起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眼神专注极了，里面盛着某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眷恋”的东西。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林溪？发什么呆呢？好了没？”
现实里，江澄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忽略的不耐烦。他甚至没有转头看我，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相谈甚欢的女生身上。
冰水兜头浇下。
我猛地移开相机，眼前是他不耐烦的侧脸。
再凑近相机，里面依旧是他温柔专注的笑颜。
一遍，两遍。我不停地对照。
心脏从云端直线坠落，摔进冰冷的深渊，发出支离破碎的闷响。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连心跳都是会骗人的。
而这部相机，却从不说谎。
相机里的他，喜欢我。
相机外的他，享受着我的喜欢，却连多一丝关注都吝啬给予。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疼痛瞬间攫紧了我。我放下相机，手指冰凉，包厢里的嘈杂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没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轻飘飘的，“不想拍了。”
2
我开始用相机小心翼翼地验证这个世界。
我给总是指点江山、吹嘘人脉的班长拍照。现实里他唾沫横飞，相机里他独自坐在空荡的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招聘信息，满脸焦虑和茫然。
我给班上总是窃窃私语嘲笑我穿衣朴素的两个女生拍照。
现实里她们撇着嘴交换眼神，相机里，其中一个正偷偷看着我的成绩单，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另一个则对着手机里暗恋对象的头像，神情沮丧又卑微。
世界在我面前褪去了光滑的包装纸，露出了内里粗糙、苦涩、却又无比真实的纹理。
而我，最多的镜头，还是不由自主地，给了江澄远。
我像个自虐狂，贪婪地窥视着相机里那个温柔的他，再用现实里冰冷的他凌迟自己。
篮球赛，我挤在人群里给他加油喊哑了嗓子。他进球后，全场欢呼，他和队友击掌拥抱。
现实里，他掠过我的目光没有任何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