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梨园春梦
我是芸儿，今年八岁，住在京城最有名的梨春园后院。
每当日落西山，梨园里便会响起咿咿呀呀的吊嗓声。
伴着胡琴的悠扬，将我包裹在一个用音律织就的梦里。
我娘是这里最红的角儿，白醉蝶。
每当她登台，水袖轻扬，眼波流转，台下那些王孙贵胄的眼睛就都直了。
可我知道，娘只对一个人真心笑过，那就是我爹——靖安侯府的世子慕知安。
我记得那是个春日下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爹又来梨园看娘唱戏，结束后照例来到后台。
娘正对镜卸妆，爹轻轻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
"蝶儿，今日这出《贵妃醉酒》，真是唱尽了人间悲欢。"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特别是那句'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你唱得我心都碎了。"
娘从镜子里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你会夸人。明明最后那段高音我没唱好，差点破了音。”
“你是没看见，班主在台下急得直跺脚。"
"哪有的事！"我蹦跳着过去，一把抱住娘的腿，
"娘唱得最好听了！比真贵妃还像贵妃！上次那个李尚书还说，娘的杨贵妃是'活贵妃'呢！"
爹一把将我抱起，举得高高的："芸儿说得对！你娘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蝶儿，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在台上，那身鹅黄戏服衬得你仿佛会发光一般。”
“我坐在台下，看着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娘嗔怪地瞪了爹一眼："又胡说。那些都是捧场的看客，你吃什味。"
说着，她取下发间的珠花，
"再说了，我这辈子，心里除了你，还能装得下谁？"
我们三人笑作一团。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爹几乎日日都来，有时带城南李记的桂花糕，有时带玲珑阁新出的首饰。
"你又乱花钱。"娘总是这样嗔怪着，但眼底的幸福藏也藏不住，
"上次那支碧玉簪子还没戴几次，这又买个金步摇。侯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爹就会从背后环住娘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侯府的钱不是，但给我的蝶儿花钱，比大风刮来的还容易。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这时，如果我在一旁，就会捂住眼睛大叫："羞羞！爹娘不知羞！"
我们又会笑作一团。
那些日子，梨春园的后院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连班主都说，
自从娘和爹在一起后，唱得越发有情了。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身段，都透着幸福的滋味。
2 姐妹情深
这样的幸福，在一个秋日的午后，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小姨来看我们时，正好撞见爹为娘描眉。
"姐姐真是好福气。"小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清得像秋日的雨。
我抬头看去，小姨穿着一身素白衣裙，站在那儿仿佛一抹孤魂。
她比我娘小两岁，却显得苍老许多。
嫁给城南徐员外不到半年，丈夫就中风瘫在了床上，大家都说她命硬克夫。
娘忙起身迎她："妹妹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坐。相公，给妹妹沏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