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会划过那些熟悉的痣,划过那些淡淡的疤痕。
一开始,我还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恶心。但渐渐地,我麻木了。
我的心,像是在反复的涂抹中,起了一层厚厚的、油腻的茧。
我甚至,会和它说话。
“晴晴,今天外面风很大,妈妈出去,会不会冷?”
“晴晴,我今天又吃了你换回来的饼干,是葱香味的,你不喜欢。”
“晴晴,你疼吗?”
那把伞,当然不会回答我。
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诡异的墓碑。
邻居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家的异常。
在所有人都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家,竟然还能有食物。他们开始用一种贪婪而又嫉妒的眼神,从门缝里,窥探我们。
有一天,住在对门的王婶,借口借盐,敲开了我家的门。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客厅里那把造型古怪的“伞”上。
“小默啊,你们家的伞,真别致啊。”她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这材质,看着……真像皮的啊。”
我的心,猛地一紧。
“是仿生材料。”我用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的声音回答道,“高科技。”
王婶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追问。
但从那天起,我能感觉到,门外窥探的目光,变得更多,也更肆无忌惮了。
他们盯上了我们的伞。
他们盯上了……妹妹。
我开始害怕。我害怕妈妈一个人出去,会被人抢劫,会被人……杀了,抢走那把伞。
这种害怕,让我第一次,主动地,向妈妈提出了一个请求。
“妈,”那天晚饭后,我对她说,“下次出门,带上我吧。我能帮你提东西。”
妈妈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她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在末日的磋磨下,早已变得浑浊而锐利。她像在审视一件工具,仔细地打量着我。
“你?”她问,“你不怕吗?”
我摇了摇头。
怕?我当然怕。我怕外面的酸雨,怕那些变异的怪物,怕那些比怪物更可怕的人。
但是,我更怕失去这唯一的、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工具”。
我不能让妹妹,白白地死去。
妈妈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她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去之前,我先教你,怎么用它。”
她说的“它”,不是指那把伞。
她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被磨得雪亮的,剔骨刀。
6
衣柜里,挂着妹妹所有的衣服。
那些漂亮的、粉红色的小裙子,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在我学会如何使用那把剔骨刀之后,妈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把妹妹所有的衣服,都打包,扔掉。
“留着,占地方。”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且,她也再也穿不上了。”
我没有反驳。
我默默地,一件一件地,将那些裙子叠好,放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我的动作,机械而麻木。
在拿起最后一件,妹妹最喜欢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公主裙时,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掉漆的,塑料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