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水洼在走。
我起身去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棵歪脖子槐树的影子，在路灯下晃来晃去，像个站着的人。
我刚要关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棺材盖动了。
我猛地回头，看见棺材盖被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一只青黑色的手从缝里伸了出来，指甲又长又尖，泛着冷光。
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怀里的《雾山乡志》掉在地上，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一行字：“小心陈桂兰。”
2
翌日，林我是被冻醒的。
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院子里积着一层水，倒映着老槐树的影子，像个倒过来的鬼爪。
棺材盖好好地盖着，昨天看见的那只手不见了，只有棺材缝里渗出几滴黑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很快就被泥土吸了进去。
我捡起地上的《雾山乡志》，最后一页的红墨水字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像是要被风吹走。
把书揣进怀里，我心里犯嘀咕：这字是谁写的？是爷爷生前写的，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野，醒了？”
陈桂兰端着一碗粥从屋里出来，粥碗是粗瓷的，边缘有个豁口，“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村里的人要来帮忙入棺。”
她的眼神落在我怀里的书上，眉头皱了皱，“那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老辈子的瞎话，别当真。”
我没接话，接过粥碗喝了一口，粥里有股奇怪的苦味，像是掺了什么草药。
我强忍着咽下去，问：“表姑，爷爷是怎么死的？”
陈桂兰的手顿了一下，粥碗晃了晃，洒出几滴在地上：“还能怎么死？老了，身体不行了，夜里睡着觉就走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看向老槐树，“你爷爷一辈子没离开过雾山乡，就守着这棵老槐树，走了也得跟树待在一块儿。”
此刻我注意到，陈桂兰说这话时，右手一直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在紧张。
上午九点，村里的人陆续来了。
都是些陌生的面孔，穿着黑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叫王树根，是村里的村长，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野，别太难过，老林是个好人，守着老槐树一辈子，不容易。”
入棺仪式开始了。
四个男人抬着棺材盖，准备盖严，陈桂兰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她快步走到棺材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干瘪的野山楂，“这是你爷爷生前最爱吃的，放进去，让他带着走。”
我的心猛地一跳——爷爷当年给我的，也是野山楂。
我盯着陈桂兰的手，看见她把野山楂放进棺材时，手指在棺材缝里停留了一下，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就在这时，老槐树突然“哗啦”响了一声，一根枝桠断了下来，正好砸在棺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王树根脸色变了变，嘴里念叨着：“槐神息怒，槐神息怒。”
陈桂兰的脸色也白了，她拉起我的手，就往屋里走：“别在这儿待着，不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