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
她看着我，像是从未认识过我这个人。
然后，她慢慢地点头，一下，又一下。
“好。”
“很好。”
“谢少锋，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嫁。”
她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我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浑身冰冷。
老爷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沈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的红刺得我眼睛生疼。
她变得异常安静，顺从地试嫁衣，看聘礼，仿佛那天歇斯底里的反抗从未发生过。
只是她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想象着她为别人披上嫁衣的样子，心口那片空洞越来越大，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甚至开始暗中调查林家公子，像个卑劣的窥探者，试图找出他一丝一毫的不好，来证明他并非她的良配。
可我找不到。
他确实很好，好到让我自惭形秽。
或许这样也好。
她本该拥有这样光明顺遂的人生，而不是和我这个影子，沉沦于不见天日的黑暗。
4 家破人亡夜
就在婚礼前三天，变故发生了。
老爷在官场上开罪了一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对方罗织罪名，狠下杀手。
一夜之间，军队包围了沈府。
喊杀声、哭嚎声、枪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南京城。
我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时间冲向她的闺房。
府内已乱成一片，家丁仆役四处逃窜，士兵见人就杀。
我赤手空拳夺过一把刀，砍翻沿途阻拦的士兵，浑身是血地杀到她院外。
她穿着白色的寝衣，吓得缩在床头，面色惨白如纸。
“少锋！”看到我，她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哭出声来。
“跟我走！”我来不及多说，拉起她，用被子将她一裹，撞开窗户跃入后院。
我们必须逃出去！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家，是她的亲人葬身之地。
我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回头，不让她哭出声，凭借对府邸地形的熟悉和一身浴血搏杀出的狠厉，硬是从地狱般的沈府撕开一条生路，背着她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我们像两只丧家之犬，躲藏在城南我早已暗中置下的一处僻静宅院里。
外面满城风雨，都在传沈家被屠满门的惨案。
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是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眼泪早已流干。
一夜之间，她从天之骄女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女。
我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带回一些吃食。
推开门，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我放下东西，走过去。
“小姐，多少吃一点。”我的声音干涩。
她毫无反应。
我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想离开，让她静静。
“为什么…”她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停下脚步。
“为什么…”她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我，“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最重的锤子砸在我心上。
“你还有我。”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