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又算什么?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我攥紧了拳头,最终只是哑声道:“我会护着小姐。”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护着我?”她轻声重复,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落在我脸上,却冰冷刺骨,“谢少锋,你护着我,是因为职责,还是因为…你不敢有的‘他念’?”
我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看着我骤然苍白的脸色,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绝望和自嘲。
然后她不再看我,重新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你出去吧。”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
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脆弱背影,想起多年前那个踮着脚去够画眉鸟、笑得眼睛弯弯的小女孩。
是我没有护好她。
护她周全是我毕生所愿,却终究让她失去了所有。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保镖。
乱世之中,我凭借早年暗中经营积累下的财富,早已足够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这些,此刻在她滔天的悲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能给她一方安身立命的屋檐,却填不满她失去至亲、家破人亡的巨大空洞。
我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啜泣声。
这一次,我没有离开。
只是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背对着那扇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屋檐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更大的风雨,还在后面。
而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那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她破碎的哭声和绝望。
门外是我寸步不离的守护和无尽的悔恨。
我在她房外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里面再无一丝声息,不知她是哭累了睡去,还是彻底失了魂。
我才轻轻推开门。
她果然蜷缩在床角睡着了,脸上泪痕交错,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
我打来温水,用浸湿的软布,极轻极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血污。
她的睫毛颤了颤,没有醒。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口那股钝痛再次蔓延开来。
天亮了,我出门置办必需品。
街上关于沈家的惨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官兵仍在搜捕所谓的“余孽”。
我压低帽檐,心中一片冰冷。
那个曾经显赫的沈家,如今只剩我身后宅院里那个脆弱不堪的她。
我必须更小心,绝不能让她再受一丝伤害。
我带回清粥小菜,还有一些安神的药材。
她醒了,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眼神空茫地看着虚空。
“小姐,吃点东西。”我将粥碗端到她面前。
她毫无反应,像是根本没听见。
我沉默地举着碗,一动不动。
良久,她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却仿佛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家没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我在的地方,就是小姐的家。”我听见自己说,声音低沉却坚定。
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