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王爷亲临挑选正妃的座驾。
李嬷嬷步入舱中,宣读旨意:“墨氏女,端庄守礼,举止有度,赐封侧妃,择日入府。”
众人神色各异,有讥讽,有怜悯,有不屑。
墨彩环起身裣衽,动作从容,嘴角轻轻一扬。
侧妃也好。
只要能站进去——
她就能一步步,走到最高处。
第3章冷宫井边的胭脂痕
入府半年,墨彩环未曾承宠一日。
六王府的夜夜笙歌,从不为她点亮一盏灯。
苏贵嫔倚着商户之女的玲珑心肠,日日献媚,夜夜留香,早已将六王爷的心攥在掌心。
而她墨彩环,空顶着“神医之女”的名头,被供在侧妃的位置上,像一尊精致却无用的瓷瓶。
流言悄然四起。
“那墨氏女,貌美如妖,眼尾一抹红霞,夜里瞧着不像活人。”
“听说她父亲死得蹊跷,临终前还烧了一本禁书……莫不是通了阴术?”
“非人间种”四字,如针般刺进耳中,却无人见她指尖掐入掌心的血痕。
那一夜,六王爷宿于苏贵嫔房中。
翌日清晨,却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蜷在地上抽搐不止。
太医急召而来,翻遍屋内器物,最终停在一只青瓷茶盏前——残留乌头毒素,剧毒攻心。
而昨夜,唯一进出厨房、亲手奉上安神汤的,正是墨彩环。
陈御医颤巍巍跪下:“此毒需经月调配,非精通药理者不能为之……墨侧妃出身医家,嫌疑难脱。”
六王爷眼神骤冷,一声令下,软禁冷宫。
寒风穿廊,井水幽深。
她被推至井台边,一碗酒递来,瓷白如骨。
送酒的嬷嬷低声道:“贵嫔娘娘仁慈,给您留个体面。”
是饯行酒,也是催命符。
井水映出她的脸——五年过去,依旧如少女时那般清丽,眉目未改,唇色如樱。
她抬手抚过耳后,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玉瓶,冰凉如初雪。
定颜丹,韩立当年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他没说这药能延年,只说“可保容色不衰”。
如今看来,保得住容貌,却保不住人心。
月光惨白,照得井沿一圈暗红——不知是谁的胭脂,溅落在石缝里,经年未洗。
她忽然笑了。
笑声轻得像风,却惊起了檐角一只夜鸦。
就在此刻,记忆闪回昨夜:她端汤入厨时,苏贵嫔的贴身丫鬟曾匆匆出入,袖口沾着灶灰,神色慌张。
而厨房水缸的水面,当时浮着一丝极淡的油光……
她猛地抬头,望着井口上方狭窄的夜空。
然后,缓缓撕下裙角一段丝线,轻轻投入井中。
丝线随水漂移,竟向东南角缓缓滑去——井底竟有暗流!
她瞳孔微缩。
王府建制森严,怎会有暗道通井?
除非……有人私自打通排污渠。
当夜,她佯装崩溃,哭喊求饶,守卫果然松懈。
借着更漏残响,她伏案疾书一封密信,塞进老仆张婶的鞋底。
天未亮,张婶便以“祭奠亡父”为由出府,脚步蹒跚,却走得坚决。
三日后,城中瘸腿渠匠赵三被捕。
刑不过两杖,便嚎哭招认:苏贵嫔花三百两白银,命他打通王府西角排水暗格,直通外巷。
每五日夜间,皆有黑衣人经此出入——非为私会情郎,便是传递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