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中了我。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十万？我的天，抢钱啊！”
“就是那个事儿啊，听说那姑娘可惨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那些目光好像都落在了我身上，审视着我这个“可惨了的姑娘”。
我死死盯着王婆婆。
她听到了。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呻吟声都停了半拍。
我心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扶吗？”
“这次，我绝不会再犯蠢。”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我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我点开录像功能，将镜头对准了雪地里的王婆婆。
指尖因为寒冷，更因为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微微颤抖。
来啊。
继续你的表演。
这一次，观众已经就位。
02
手机的摄像头，是我新的眼睛。
冰冷、客观、不带一丝感情。
它忠实地记录下王婆婆在雪水里每一次“痛苦”的翻滚，记录下围观人群脸上那种混杂着好奇、恐惧和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两年了。
我的人生，就是被这个躺在地上呻吟的老妇人，彻底毁掉的。
那十万块，像一座大山，压垮了我的一切。
我刚入职不到一个月，就不得不请长假去处理这场荒唐的官司。
公司领导看我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怀疑。
“小林啊，你说你没撞，怎么会赔钱呢？”
是啊，我怎么会赔钱呢？
因为王婆婆有“证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远房侄子，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我撞人。
因为我拿不出我没撞人的证据。
因为调解的警察说：“人家老太太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就当尊老爱幼，赔点医药费，私了算了，闹大了对你一个刚毕业的姑娘家名声不好。”
名声。
我的名声。
最后，我的名声成了“被讹了十万块的傻子”。
公司最终以“影响不好”为由，辞退了我。
我爸妈拿出养老的钱给我填上了这个窟窿。
那天，我妈在电话里哭着骂我：“林小雨，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十万块！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我爸没骂我，他只是沉默。
那种沉默，比任何咒骂都让我窒息。
后来，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争吵，互相指责。
再后来，他们分居了。
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我的男朋友，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小雨，我们分手吧。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他们说，连这种事都拎不清的女人，娶回家是祸害。”
我甚至没有回复。
只是默默地拉黑了他。
从那以后，我换了手机号，搬了家，断绝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我像一只惊弓之鸟，躲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善良？同情心？
这些东西，只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变成插向你心脏的刀。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把视线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王婆婆的表演升级了。
她捂着胸口，脸颊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呻'吟声变得急促而真实，不再是之前那种有气无力的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