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猛地一跳。
不对。
这和两年前的表演不一样。
两年前，她的表演充满了算计，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显得痛苦，又不会真的伤到自己。
但现在，她的挣扎带着一种失控的绝望。
我看到她的一只手，在雪地里徒劳地抓挠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指向她之前一直偷瞄的那个方向。
那不是在演戏。
那像是在求救。
又像是在指责。
“王婆婆！你怎么又在这里！”
一个粗暴的男声突然炸响。
人群被推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头发油腻，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他一把将王婆婆从地上拽起来，动作粗鲁得像是拎一个小鸡仔。
王婆婆在被扶起来的瞬间，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她虚弱地抓住了中年男子的衣角，嘴唇翕动，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话。
声音太小，隔着风雪，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但那个中年男子的反应，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周围的围观者，看到了那些举起的手机，尤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镜头正对着他的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那警惕里，还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凶狠。
一种被冒犯、被窥探的暴戾。
“看什么看！都散了！没见过老人生病啊！”
他冲着人群吼了一嗓子，然后半拖半拽地扶着王婆婆，骂骂咧咧地钻进了一条小巷。
我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王婆婆被他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
我清楚地捕捉到了。
她眼里的情绪，不是碰瓷得逞的得意，也不是被戳穿的慌乱。
是恐惧。
一种发自内心的、彻骨的恐惧。
我收起手机，冰冷的机身硌得我手心发疼。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我心头盘旋。
事情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报复或者看她笑话那么简单了。
那个男人是谁？
王婆婆为什么怕他？
她今天这场拙劣的表演，到底是演给谁看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藏着比十万块钱更深的龌龊和肮脏。
03
那一晚，我失眠了。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我裹着被子，却感觉寒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钻进骨头缝里。
脑子里反复播放着白天的画面。
王婆婆那不正常的潮红，剧烈的咳嗽。
中年男人凶狠的眼神，粗暴的动作。
以及，王婆婆最后那一眼，那一眼深不见底的恐惧。
两年前，我恨她入骨，觉得她是人性之恶的化身。
但今天，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受害者”的影子。
一个更深的疑问浮上心头：两年前那十万块，真的是进了她的口袋吗？
我翻身下床，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昏暗的屏幕光照亮了我苍白的脸。
我打开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的搜索框，深吸一口气，敲下了几个关键词。
“王婆婆”。
“街角老人”。
“碰瓷”。
搜索结果一条条地弹出来，看得我心惊肉跳。
近半年来，关于王婆婆在各个街角“碰瓷”的帖子层出不穷。
她成了这个城市一个都市传说般的“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