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护士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抬起的手犹豫了好几秒。
“咚咚咚。”
她最终还是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
刘护士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
“程主任，您在忙吗？有点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办公室里，程家利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小刘啊，什么事这么客气？”
“主任，是这样的……”
刘护士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才分诊台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外面有一对夫妻，说是看了网上的热搜，专门来找……找程枫看病的。”
她说到“程枫”两个字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程家利的表情。
“还管他叫……程神医。”
程家利听完，脸上并没有出现刘护士预想中的惊讶。
他只是平静地摘下了眼镜。
这个反应，反倒让刘护士心里更没底了。
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网上的事，我也听说了。”
程家利把眼镜放到桌上，语气平淡。
“这小子，从小就不安分，没想到当了医生，还是这么能折腾。”
话是这么说，但刘护士总觉得，主任的嘴角藏着那么点儿压不住的弧度。
那不是生气，倒像是……有点无奈，又有点骄傲的复杂情绪。
“那……主任，您看这病人？”
刘护士试探着问。
“人家大老远跑来，指名道姓的，咱们也不能把人往外推吧？”
程家利沉吟了片刻。
他当然知道，随着程枫的医术逐渐暴露在人前。
这种慕名而来的病人，以后只多不少。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程家利问到了关键点上。
“是个建筑工人，说是之前从高处摔下来，腿断了，做了手术。”
刘护士赶紧回答。
“但是手术后恢复得一直不好，腿总是没劲儿，还一阵一阵地疼，走路都得靠轮椅。”
“他们看了网上的视频，觉得程枫的正骨手法神，就抱着最后的希望来了。”
程家利点了点头，重新戴上眼镜。
“行，我知道了。”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
“让程枫来一下5号诊室，我亲自过去看看。”
“好的主任！”
刘护士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程家利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臭小子，你的路，才刚刚开始啊。
刘护士快步回到分诊台，对着等候区的张伟德夫妇招了招手。
“大哥大姐，你们跟我来！”
“哎！来了来了！”
张伟德的妻子一个激灵，立刻推着轮椅跟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期待。
“护士，怎么样？找到程神医了吗？”
“找到了，我们主任已经安排了，你们跟我去诊室等着就行。”
刘护士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安抚着他们。
一路上，张伟德的妻子都在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丈夫的病情。
“护士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老张，以前在工地上那是顶梁柱！”
“就因为那次意外，从架子上摔下来，腿给摔断了。”
“当时在老家的医院做的手术，打了钢板，医生说养养就好了。”
“可这都快一年了！钱花了不少，罪也受了，这腿就是不见好！”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光疼，还使不上劲儿，走几步路就跟针扎一样。”
“工地的活儿是干不了了，我们这个家……唉！”
张伟德坐在轮椅上，低着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愁苦。
他一个大男人，本来是家里的天，现在却成了家里的拖累。
这种滋味，比腿上的疼，更让他难受。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医院去了一家又一家，都说手术没问题，就是恢复得慢。”
“慢？要慢到什么时候去啊！”
“昨天晚上，我闺女拿着手机给我看。
说网上有个程神医，正骨特别厉害，就在你们医院！”
“我们两口子一宿没睡，天一亮就扒了第一班车赶过来了！”
“护士，你说……程神医他，真能治好我们家老张的腿吗？”
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刘护士。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神医”身上。
刘护士心里也有些感慨。
“大姐，你先别急。”
她把他们带到5号诊室门口，推开门。
“进去等吧，医生马上就到。”
“我们主任也会亲自过来给大哥看。”
“真的？程主任也来？”
张伟德的妻子又惊又喜。
“那太好了！太好了！”
诊室里，程枫已经提前到了。
他刚结束一台清创缝合，就被一个电话叫了过来，还有些不明所以。
“爸，刘护士，什么情况？”
程家利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你小子，现在可是名人了。”
程家利看了他一眼，调侃了一句。
“病人看了你的热搜，指名道姓要找‘程神医’看病。”
程枫一愣，随即苦笑。
“爸，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他看向轮椅上的张伟德，表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
“我就是程枫。”
张伟德夫妇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跟视频里一模一样！
不，比视频里看着更让人信赖！
“程……程医生！您就是程神医啊！”
张伟德的妻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快！快给我们家老张看看吧！求求您了！”
“阿姨，您别急，慢慢说。”
程枫搬了张凳子坐到张伟德面前，轻声问道。
“叔叔，您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哪里不舒服？”
在程枫温和的引导下，张伟德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片子带来了吗？”程枫问。
“带了带了！”
妻子连忙从一个大布袋里翻出一叠厚厚的片子袋，递了过去。
程枫接过X光片，走到阅片灯前，一张一张地仔细查看。
程家利也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片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张伟德腿骨骨折后，用钢板内固定的情况。
从影像学上来看。
骨折线已经模糊，骨痂生长良好，内固定物的位置也没有任何问题。
“从片子上看，手术做得很成功，骨头也愈合得不错。”
程家利看了一遍，得出了和之前所有医生一样的结论。
这也是张伟德夫妇最绝望的地方。
所有医生都说没问题，可他的腿就是有问题！
然而，程枫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张伟德的脚踝部位。
在高级阅片技能的加持下，他的双眼就像一台超高精度的扫描仪。
骨骼、关节、甚至是那些极其细微的组织间隙，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爸，你看这里。”
程枫伸出手指，点在了X光片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足舟骨。”
程家利凑近了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足舟骨怎么了？没什么异常啊。”
“有。”
程枫的语气十分肯定。
“有非常轻微的错位，大概……零点几毫米。”
“这个位置的错位，常规的阅片手法很难发现。
因为它太细微了，很容易被当成是正常的生理结构差异。”
程家利瞳孔微微一缩。
零点几毫米？
这小子，眼睛是尺子吗？
他再次仔细审视那张片子，结合程枫指出的位置，脑海里飞速构建出三维模型。
几秒钟后，他也不得不承认。
那个地方，确实存在着极其微小的异常。
一个连他这个急诊科大主任都忽略掉的细节，竟然被程枫一眼就看了出来！
“叔叔，你是不是感觉脚踝这里。
尤其是脚背内侧，一走路或者一用力，就有一种酸胀的刺痛感？”
程枫转过头，看着张伟德问道。
张伟德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他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医生，你怎么知道的？我跟好多医生说过，他们都说是我心理作用！”
“因为问题就出在这里。”
程枫站起身，走到张伟德面前，蹲了下来。
“我帮您检查一下，您放松，别紧张。”
他脱掉张伟德的鞋袜，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他的脚。
然后，用拇指，从脚踝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下按压检查。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专业力量。
当他的手指按到足舟骨附近的一个特定位置时，张伟德的身体猛地一颤。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疼！”
“找到了。”
程枫松开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
“您这腿，不是什么大问题。”
“能治？”张伟德的妻子颤声问道。
“能治。”
程枫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需要再做手术，也不用吃药，我用正骨手法帮您复位就行。”
“几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几……几分钟？”
夫妇俩都懵了。
折磨了他们快一年的顽疾，几分钟就能解决？
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程医生，你……你没骗我们吧？”张伟德的声音都在抖。
“爸，麻烦您帮我搭把手。”
程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程家利。
程家利心领神会，走上前，扶住了轮椅。
“叔叔，你把腿伸直，全身放松，相信我。”
程枫再次蹲下，双手握住了张伟德的脚掌。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很快就好。”
张伟德看着程枫那双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来吧！医生！我信你！”
程枫深吸一口气，双目微凝。
下一秒，他手腕猛地发力！
一拧，一拉！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在安静的诊室里响起。
张伟德还没反应过来。
程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双手变换角度，再次发力！
“咔嚓！”
第二声！
紧接着是第三下！
“咔嚓！”
连续三声脆响，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程枫松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了。”
他站起身，对着一脸呆滞的张伟德笑了笑。
“叔叔，你现在试着活动一下脚踝，看看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