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程枫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屏幕上是医院内部的HIS系统。
那古老的界面，巨大的像素块，还有那反人类的操作逻辑，让他感觉回到了二十年前。
“看这里。”
赵主治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声音出奇地有耐心。
“开医嘱，要先进这个模块，然后输入药品代码，或者拼音首字母也行。”
“检查申请单在这边，点开，选择科室，把项目勾上。”
“病历书写有模板，但是不能照抄。
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修改，尤其是主诉和现病史，一个字都不能错，知道吗？
这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赵主治讲得非常细，细到每一个按钮的功能，每一个需要避开的坑。
程枫连连点头，表情认真，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懂了。
但没完全懂。
这系统……也太劝退了吧！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住院医端着水杯路过，看到这一幕，脚步都顿住了。
那是老赵？
那个骂起人来能把实习生骂到怀疑人生的急诊科“赵阎王”？
他居然在……手把手教一个实习生用电脑？
还教好几次？
住院医默默地退到墙角，掏出手机给同科室的伙伴发微信。
【卧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赵阎王在给新来的程枫当一对一家教！态度好得我都想哭！】
对方秒回。
【？？？真的假的？】
住院医深有同感地回复。
【谁不是呢……我到现在用那个破系统还手抖。
人比人，气死人啊！网红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这就是技术能力带来的光环吗？爱了爱了。】
这边，赵主治终于结束了他的“新手教程”。
他看着程枫，问道：“怎么样？都记住了吗？”
程枫的笑容带着几分心虚。
“记……记住了，赵老师，谢谢您。”
他总不能说，您讲得太快太复杂，我脑子已经宕机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自己好歹也是网上被封为“神医”的人。
虽然他自己觉得那个称号尬得脚趾抠地。
赵主治是什么人，急诊科的老油条了，一眼就看穿了程枫的逞强。
他没点破，只是摆摆手。
“光说不练假把式。”
“理论你都懂，就是欠练。”
“走，跟我接诊去，在病人身上练两回，比我在这儿说一百句都管用。”
说着，他便率先朝着诊室走去。
程枫赶紧跟上，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终于要正式开始了吗？
与此同时。
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大门口。
一个女人推着一辆轮椅，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黝黑的脸上满是痛苦。
他的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却依然难掩那不自然的肿胀。
“老婆，你快点！再快点！”
男人催促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哎呀，知道了！这不已经是最快了吗！”
女人满头大汗，一边推着轮椅，一边低头看着手机确认信息。
“网上说的就是这里，市中心医院急诊科！”
“那个程神医就在这儿！”
男人叫张伟德，是个建筑工人。
三个月前，他在工地上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右腿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
当时就送来市中心医院做了手术，钢板内固定，前前后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可不知道为什么，手术做完都三个月了。
他的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疼，肿得跟个馒头一样。
去复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他继续养着。
张伟德感觉自己的腿快要废了。
对于一个靠力气吃饭的男人来说，腿废了，就等于天塌了。
他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脾气也变得暴躁无比。
直到今天早上，他老婆在刷短视频的时候，偶然刷到了程枫正骨的那个热搜。
视频里，那个年轻帅气的医生，仅仅几下，就把一个那么严重的骨折给完美复位了。
还有那张X光对比图，简直是奇迹！
张伟德当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就是他！我得找他看看！我的腿肯定还有救！”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让老婆带他来了医院。
钱没了可以再挣，腿要是真废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护士！护士你好！”
张伟德的妻子推着他，一路横冲直撞地来到了分诊台前。
分诊台的刘护士正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外卖小哥送餐时被车撞了，满脸是血，正在处理。
她头也不抬地问：“挂号单给我，什么毛病？”
“我们不挂号，我们找人！”
张伟德的妻子把手机递过去，点开那个火爆的视频，
“我们找这位医生！程神医！”
刘护士皱了皱眉。
“神医？”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女人。
“我们这里是正规医院，没有什么神医。”
她每天要面对无数的病人，早就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的心态。
“有的！肯定有！”张伟德急了，撑着轮椅扶手，激动地喊道。
“网上都传疯了！就你们医院的！
一个实习生，叫程枫！是你们程家利主任的儿子！”
他把所有关键信息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程枫？”
刘护士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好像是新来的一批实习生里的。
程主任的儿子？
这她还真不知道。
她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下了班只想躺着，根本没空去刷什么微博热搜。
“我们这儿姓程的医生是不少，实习生也多，我不确定你找的是哪一个。”
刘护士实话实说。
“就是他！你看！这个视频！”
张伟德的妻子把手机屏幕快要怼到刘护士脸上了。
“#实习生神医程枫#！热搜第一啊！你看看这手法，多厉害！”
刘护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屏幕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身影确实很帅气，那双手也确实……很漂亮。
再看那几个热搜词条，#史上最快反转#，#欠程枫一个道歉#。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昨天科里是发生了点什么事。
关于那个美女主持人的。
原来闹上网了？还闹得这么大？
程主任的儿子……实习生……正骨……
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刘护士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看着张伟德夫妇那几乎是恳求的眼神。
还有张伟德那条明显不对劲的腿，心里的那点不耐烦也消散了。
都是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
“行了，你们先别激动。”
她放缓了语气。
“你们说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程主任今天确实在医院，不过他在门诊那边。
至于程枫……我得去问问他在不在急诊轮转。”
“你们先去旁边椅子上等一下，我去帮你们问问，好吧？”
听到这话，张伟德夫妇的眼睛瞬间亮了。
“哎！好！好！谢谢你护士！太谢谢你了！”
女人连声道谢，推着丈夫退到了一旁的等候区。
刘护士看着他们的背影，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
直接打电话问，好像不太好。
还是亲自去一趟主任办公室问问情况吧。
毕竟，这事儿现在都成全网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