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泥土里，混杂着几块森白的骨头。
其中一块，是一个带着空洞眼窝的，人类的头骨。
完了。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死人！挖出死人了！”
“快报警！快！”
工头也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
我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有跑。
我知道，跑不掉了。十年了，这场噩梦，终于到了该醒的时候。
警察很快就到了，拉起了更严密的警戒线，将所有人都隔离开。几个穿着制服的法医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现场，用小刷子刷去骨头上的泥土。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带到一边，一个年轻的警察给我做笔录。
“姓名？”
“张扬。”
“跟这房主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奶奶。”
“你对这具骸骨，有什么了解吗？”
我摇了摇头，嘴唇干得说不出话。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具被一点点清理出来的骸骨。
法医们工作得很专业，很快，一具不完整的骨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警察们在小声议论。
“看这骨盆，应该是女性。”
“从牙齿磨损程度看，年纪不大，可能也就二十出头。”
……女性？
我猛地抬起头。
怎么会是女性？
陈浩，是个一米八的壮汉！
我死死地盯着那具骸骨。虽然不完整，但能明显看出来，这骨架纤细、瘦小，绝对不是陈浩！
就在这时，一个法医拿起镊子，从骸骨的颈椎附近，夹起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是一条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月亮。
看到那条项链，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会是它？！
这条项链，我认得！
这不是陈浩的东西！这是……这是当年我喜欢那个女孩，李静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
我埋下去的，明明是陈浩！为什么挖出来的，会是李静的骸骨？！
一股比被警察抓住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寒意，从我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难道……难道当年我砸死的，不是陈浩，是李静？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张脸是陈浩！他当时还对我骂骂咧咧！
那……那李静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浩的尸体呢？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
有人……在我之前，来过这里。
有人挖出了陈浩的尸体，然后，把李静的尸体，埋了进去。
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具小小的骸骨，看着那条熟悉的月亮项链，心中那块压了十年的巨石，非但没有落地，反而变成了一座更加沉重、更加诡异的大山。
我没有因为杀人罪证被发现而恐惧。
我反而……感到了一丝诡异的轻松。
因为挖出来的，不是陈浩。
这意味着，从法律上讲，我杀人的直接证据，消失了。
但这轻松，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隐藏在暗处，知道我所有秘密，并且像幽灵一样，在十年前就操控了这一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