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把自己塞进世荣大厦后巷的阴影里，像一袋被丢弃的腐烂垃圾。
轮椅的锈迹和我的脏污融为一体，完美伪装。
这里是他们的「吸烟区」，也是信息黑市。
「妈的，林助理今天又被骂哭了，陈总直接把咖啡泼她脸上了……」一个瘦猴似的程序员叼着烟，对同伴抱怨，「就因为他妈的行程表排错五分钟！」
我闭着眼，呼吸平稳得像死了。脑子却像高速摄像机，精准捕捉每一个字眼。【林助
理，女，经常挨骂，性格可能软弱。记下。】
「财务那边催命一样，」另一个胖子叹气，「‘凤凰项目’的款子下周必须到，听说香港那边都安排好了……」
【凤凰项目！香港！】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但身体纹丝不动。
这和我捡到的碎纸片对上了！记下！
几个外卖员蹲在旁边等单，骂骂咧咧：「世荣十八楼那帮孙子，天天让老子等，超时了
还投诉！」
「十八楼是哪个部门？」
「好像是项目拓展部……管事的姓王，挺拽的那个。」
【王总。项目拓展部。】记下。
保洁大妈推着工具车过来，低声嘀咕：「采购部的老李又塞条子，让他外甥小张多报耗
材……真把公司当自家炕头了……」
【人际关系！漏洞！】记下！
我就这样「死」在那里，一天又一天。
耳朵像雷达，捕捉着所有抱怨、八卦、咒骂。
大脑像精密筛网，过滤掉无用信息，将有用的碎片——人名、部门、项目代号、日
程、矛盾——全部储存、交叉验证、归档。
我甚至画出了一张越来越详细的关系网。
陈世荣是核心，周围围绕着舔狗、蛀虫和受压榨的奴隶。
但我接触不到核心。
那些真正肮脏的秘密，只会在隔音的办公室里，在加密的邮件里流淌。
没关系。足够了。这些毛细血管里的泥沙，足够让我开始制造栓塞。
7
黑色迈巴赫准时滑出地库，我摇着破烂轮椅，在百米外的报刊亭阴影里死死盯着。
我算准时机，猛地一扭轮椅把手——这破玩意儿早就被我动了手脚——整个人向前狠
狠摔出去！
「砰！」
我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沥青路上，正好瘫在那辆豪车的右前轮前，刺耳的刹车声几乎
撕裂空气。
「操！哪儿来的死瘸子！」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
后车窗降下一半，一股昂贵的雪茄味飘了出来。混合着皮革和权力的味道。
【陈世荣。】
我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故意让裤子渗出恶臭的液体。
我抬起头，脸上糊满泥水和鼻涕，用最卑微、最可怜的声音呜咽：「老板……行行好……给点钱买馒头……」
我的眼睛，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细节。
陈世荣皱了皱眉，甚至没低头看我。他旁边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瘦削男人立刻反应。
「晦气。」金丝眼镜厌恶地撇撇嘴，从车窗扔出一张钞票，轻飘飘落在我脸旁的污水里。
「快滚！别挡道！」
【雪茄是COHIBA。】
【金丝眼镜左手戴着一块百达翡丽，表带很新。】
【陈世荣的西装领口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咖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