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个幽灵的声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专注于眼前的现实。会议需要部署,第六个中秋夜的安保必须做到极致,却又不能打草惊蛇。凶手显然在暗处观察着我们,享受着他的优势。
我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天色已经开始泛灰,黎明将至。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但那份节日的喧嚣似乎还未完全苏醒。街道上偶尔有车辆驶过,尾灯划出红色的光痕。
团圆。这个词汇此刻显得如此沉重而讽刺。对于那五个家庭来说,中秋意味着永久的残缺和无法愈合的伤痛。而今年,是否又会增添一个新的?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一条匿名短信,来自另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很快了。”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猛地握紧了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
他还在看着。他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他甚至知道我刚刚下达了指令,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和备战。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玩弄。
我猛地回头,扫视着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抬头看了看通风口。明知这种检查徒劳无功,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无比强烈,像冰冷的蛇爬过后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享受我的反应。他在试图扰乱我的心神,让我在压力和恐惧中犯错。
不能上当。
我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回复了那条短信,尽管知道很可能石沉大海:
“我等着。”
没有回复。如同预料的那样。
但我知道,对话已经开始了。在这场无声的、隔着迷雾的对弈中,他已经落下了又一子。
我走回办公桌,将那五本案卷重重合上,叠在一起。它们的重量几乎让我手臂发酸。五年积累的失败和困惑,此刻都化作了燃料,注入我的意志。
半小时后的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每一个队员脸上都写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混合着愤怒和决绝的光芒。那个电话和短信,像一记鞭子,抽醒了所有的侥幸和迟钝。
“他露面了。”我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异常清晰,“或者说,他用他的方式,向我们发出了预告。这不是好消息,但也是机会。他动了,就可能露出破绽。”
我环视着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从现在开始,直到中秋夜过去,所有人取消一切休假,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但同时,也要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老李,你负责协调各辖区派出所,加大巡逻密度,尤其是对独居、生活规律可能被掌握的高风险人群——学者、医生、退休公职人员、慈善工作者…范围要扩大,但方式要巧妙,不能引起恐慌。”
“技术队,全力监控所有可能的通讯频段,虽然希望渺茫,但不能放过任何异常信号。同时对五名受害者所有遗留的电子设备进行最后一次深层数据挖掘,看看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极其隐蔽的交叉点。”
“外勤组,重新走访五名受害者的家属、同事、朋友,哪怕是最细微的、曾经觉得无关紧要的异常,都要重新记录和评估。重点是他们生前是否接到过任何奇怪的电话、邮件、礼物,或者是否提到过被跟踪、被窥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