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五年,去年,一位低调的慈善家,周启明。在他空旷的别墅观星台上,他坐在藤椅里,仿佛在凝视中秋的满月。死亡的方式残酷地一致。他膝上放着一份刚刚签署完毕的慈善捐赠协议,受益方是一家濒临倒闭的孤儿院。玻璃圆桌上,第五块月饼,黑芝麻馅,缺角依旧。

金钱纠纷?伪善面具?我们几乎把他的人生从里到外翻了过来,查遍每一个商业对手、每一个项目受益人。协议和月饼安静地留在现场,仿佛凶手表演的舞台道具,用完即弃,却带着某种仪式般的冷酷执着。

五年,五条鲜活的生命,五个毫无关联的身份背景,五种不同的月饼馅料。

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中秋之夜的离奇死亡,那精准莫测的凶器,以及那块必定出现、且只被尝了一角的月饼。

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线索。

凶手像个幽灵,在中秋的月光下来去无踪,只留下这极具形式感的死亡现场。

我的办公室已经成了第二个家,烟灰缸堆成了小山,浓咖啡也浇不灭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疲惫。

墙上挂满了线索图、时间轴、受害者照片,它们相互交错,却最终指向一片虚无。

队员们眼里曾经灼烧的斗志,如今也掺进了挫败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惶惑。

“头儿,第六年了。”副队老李推门进来,声音沙哑,把一份最新的辖区安保部署图放在我桌上,压在那五本厚重的案卷上。他的黑眼圈不比我浅多少。

我没说话,只是用手指重重地按压着眉心,仿佛想把那片混沌的大脑挤出一点清明。

窗外,一轮圆月正逐渐清晰,它的光芒冰冷而澄澈,却照不亮我心底哪怕一寸角落。

那月光,让我想起苏婉琴房里的《月光》,想起赵国栋未合上的旧案卷,想起林薇冰冷的解剖台,想起陈守仁书中的古老图腾,想起周启明仰望的星空。

它年复一年地来,像个准时赴约的冷酷看客。

桌上的台灯嗡嗡作响,光线过于刺眼。

我翻开了第一本案卷,苏婉恬静却毫无生气的照片映入眼帘。

那角莲蓉月饼的油光,在照片里微微反着光。我闭上眼睛,就能闻到那甜腻的、与死亡交织的气味。

“月饼的检测报告,”老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和往年一样,除了受害者的微量DNA,没有其他发现。

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糖、油、面粉…馅料来源追查了无数次,毫无特异之处。”

“吃那一口,是什么意思?”我像是在问自己,声音干涩,“挑衅?标记?还是…仪式的一部分?”

老李沉默地摇头。这个问题,我们问了五年,答案沉在无尽的迷雾里。

我拿起红笔,在白板上的五个名字之间画着线,试图强行找出一个隐藏的模式。

职业?年龄?地域?社会关系?兴趣爱好?所有可能的连接点都被反复验证后又无情推翻。

他们像是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互不相干的珠子,唯独被一根叫做“中秋”和“月饼”的死亡之线串起。

“或许…就没有联系?”一个新来的年轻警员小张怯生生地提出假设,“随机作案?凶手只是…喜欢在这个日子杀人?享受这种…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