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书斋的布帘哗啦作响。林深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顿住。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最终落在她攥着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你看过凌晨三点的月亮吗？"
苏晴愣住。
"我从十七岁开始，每个月的十五号凌晨三点，都会在窗台上看见一本新的日记本。"林深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封皮上的名字有时是我，有时是陌生的人。第一本是'林深1998'，里面记着我小时候在奶奶家抓蛐蛐、摔碎了爷爷的茶碗、高考前在操场跑圈的事——可我今年才二十八岁，1998年我还没出生。"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苏晴，落在书斋斑驳的砖墙上："后来有'陈淑芬1976'，是我外婆的名字，里面写着她在纺织厂上夜班时偷藏线头给我妈织毛衣；有'周明远2003'，是我高中班主任，里面记着他在办公室偷偷抹眼泪，因为女儿白血病复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三个月前，我在窗台上看见'苏晴2023'。"
苏晴的呼吸一滞："所以你那天在咖啡馆写的，是..."
"是我照着日记本抄的。"林深苦笑着摸出随身的笔记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上面写着'9月17日下午三点，苏晴会穿米色风衣来咖啡馆，发尾沾着梧桐絮，点一杯冰美式加双份奶'。我本来想验证..."
"所以你那天是在等我？"苏晴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深点头："我想看看，这些日记本到底是预言，还是..."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还是某种诅咒。"
书斋的挂钟敲响了三下。苏晴望着林深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自己这半个月来的失眠——原来他们都在同一片黑暗里摸索。她伸手碰了碰他笔记本上"苏晴2023"的字迹，墨迹未干，带着点潮意："那上面...还写了什么？"
林深的手指猛地攥紧笔记本，指背绷出青筋："写了11月5号，你会在海边说要离开我。"
苏晴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她望着林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昨天整理旧书时，在《时间与记忆》的书缝里掉出一张老照片——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海边，身后是2023年的日历，而照片背面的字迹，和林深日记本上的如出一辙。
"所以你一直不肯说，是因为..."苏晴喉咙发紧，"因为你知道结局？"
林深别过脸去，耳尖通红："我怕告诉你之后，反而会加速那个结局。"
风掀起布帘，一片银杏叶飘落在苏晴脚边。她弯腰捡起那片叶子，叶脉里还凝着阳光的温度。抬头时，看见林深正望着自己，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期待。
"林深，"她把银杏叶别在他的笔记本里，"如果那些日记本是命运画的线，那我们至少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沿着线走。"
林深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喉结动了动，终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这脾气...倒和日记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苏晴噗嗤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那正好，我也想看看，命运画的线，到底能不能被我们走偏。"
书斋外的阳光突然亮了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交叠成模糊的一片。林深望着脚边交缠的影子，伸手碰了碰苏晴垂落的发尾——这次，他没有再缩回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