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凑近看，果然有团极淡的光晕，像冰面反射的月光。守岁灵扇动翅膀，光晕慢慢飘出来，在屋里凝成一幅流动的画面：年轻的爷爷蹲在冰河边，手里捧着只冻僵的小鸟，正用哈气暖它的羽毛。“你爷爷说，这只鸟后来跟着他回了营地，每天落在他的枪上叫。”守岁灵的声音轻轻的，“他总说，日子再苦，有点盼头就暖了。”
画面散去时，林小满的眼眶湿了。她一直以为爷爷的故事都是关于风雪和艰苦，却没想过他也曾这样温柔地对待一只小鸟。
转眼到了除夕，守岁灵变得格外忙碌。它拖着一根棉线，把林小满剪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又用翅膀沾着金粉，在春联的边角画小雪花。“爷爷说，过年要亮堂，鬼怪就不敢来了。”它踮着脚，把最后一张福字贴正，小脸上沾了点金粉，像长了颗痣。
年夜饭时，守岁灵坐在筷子架上，面前摆着一小碟蜂蜜。它看着满桌的菜，忽然说：“你爷爷藏了个大秘密在阁楼的地板下。”
林小满放下筷子，拉着爸爸去阁楼。爸爸撬开松动的地板，里面果然藏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是本厚厚的日记，还有一沓汇款单。日记里记着爷爷每年给山区孩子寄钱的事，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一页写着：“希望小满永远活得像颗糖，甜滋滋的，不用懂人间苦。”
“爷爷总说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却偷偷帮了那么多孩子。”林小满摸着汇款单上的日期，忽然明白为什么每年冬天，总有陌生的感谢信寄到家里，爷爷却总说是“认错人了”。
守岁灵飞进木匣，叼出片干枯的花瓣，是杏花的：“这是你奶奶最喜欢的花，爷爷说，第一次见她，她就站在杏树下，辫子上别着这朵花。”
林小满想起奶奶的照片，果然梳着两条麻花辫，发间藏着朵小小的杏花。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都被爷爷藏在了时光里，像雪光一样，悄悄亮着。
大年初一的清晨，林小满被翅膀扇动的声音吵醒。守岁灵正趴在窗台上，对着初升的太阳鞠躬，翅膀上的光和阳光融在一起：“我要走啦，雪光的力量快用完了。”
林小满心里一紧，伸手想抓住它，却只碰到一片温暖的光雾。
“别难过呀。”守岁灵的声音像风铃在远处响，“我把爷爷的念想都留给你了——藏在曲奇的甜味里，藏在雪人的眉眼间，藏在日记的字缝里。等明年下雪，它们会变成新的光，说不定换个样子来看你呢。”
光雾渐渐散去，窗台上留下一小撮闪着微光的碎屑，像没来得及飞走的星星。林小满把碎屑收进木盒，放在爷爷的相册旁，忽然发现盒底刻着一行小字，是爷爷的笔迹：“小满，时光会老，爱不会。”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爷爷雪人”上，它的肩膀正在慢慢融化，却露出底下藏着的橘子糖，玻璃糖纸在雪水里闪着光，像守岁灵的眼睛。
林小满笑了，她知道，这个冬天没有结束。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会跟着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叶，一起回来，变成新的故事，在她的生命里，慢慢发芽。再和爷爷藏的那些，一起变成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