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在外面哭诉,诉说不幸,养了个怎样冷血无情、暴力成性的女儿。起初没人信,毕竟我成绩好,在外面沉默寡言。但说得多了,总有些风言风语飘起来。
我十八岁生日刚过没多久,他们大概觉得再也无法从我这里榨出什么,又或者弟弟那边催逼得太急,他们走了最后一步棋。
他们联系了本地一个以猎奇煽情著称的民生栏目记者。
一场精心策划的“控诉大会”在我们逼仄的客厅里上演。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我,强光灯打在我脸上,试图捕捉我每一丝“大逆不道”的表情。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诉说我如何不孝,如何打骂父母。父亲在一旁唉声叹气,展示着他手臂上一些陈年旧伤——有些是我干的,更多估计是他自己磕碰的。弟弟则被推出来,对着镜头哭诉姐姐从小如何欺负他。
记者把话筒怼到我面前,语气带着诱导性的悲愤:“林招娣女士,看着你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面对他们的控诉,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孝道传统在你这里难道就一文不值吗?你究竟为什么能如此狠心?”
父母期待地看着我,期待我看到镜头会害怕,会屈服,会为了那点可怜的名声而就范,然后乖乖交出我所有的未来,去填他们宝贝儿子的无底洞。
我看着镜头,又看向他们,脸上甚至露出一个轻微的、奇异的微笑。
我从我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里,慢慢地,掏出了一张纸。
我把那张纸展开,举到摄像机镜头前,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被清晰拍到。
“不好意思,让各位失望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有病。”
诊断书上,“超雄综合征”几个字被加粗放大。下面还有一行医生的诊断建议:情绪极不稳定,易怒冲动,具有高度攻击性,建议避免刺激患者。
客厅里瞬间死寂。
父母的表情凝固了,从期待的扭曲,到茫然的空白,再到极致的恐惧。记者脸上的悲愤僵住了,眼神里透出措手不及的狂喜——挖到了更劲爆的新闻!
我转向镜头,笑容愈发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我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以后采访我家,或者想道德绑架我,麻烦先看看这个。毕竟……”
我放下诊断书,目光缓缓移向脸色惨白、开始发抖的父母,最后落在他们身边那辆崭新的、准备用来卖惨的轮椅上。
我走过去,俯下身,用最轻柔的声音,对着他们耳语——却又确保麦克风能清晰地收进去:
“下次,你们想试试真正的生活不能自理吗?”
全网沉默了一秒。
然后,舆论彻底爆炸了。但方向,完全偏离了我父母,以及那位记者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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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晃动着,对准林家那扇漆皮剥落的旧门。门里传来女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嚎,夹杂着男人沉重的叹息。邻居三五成群地聚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眼神里混合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一种心照不宣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