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我？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太后拉起我的手，拍了拍。
“你那点家事，先不急。你现在是公主了，第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茫然地看着她。
“是省亲。”
太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你得风风光光地回去一趟。让你家里那些人，都好好看看，他们当初扔掉的，到底是什么。”
“让他们跪下来，给你这个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哑巴公主，行叩拜大礼。”
半个月后。
公主的仪仗，从皇宫出发，浩浩荡荡，一路向南。
我坐在那顶十六人抬的金顶轿撵里。
身上穿着的，是太后亲赐的公主朝服，金线绣的凤凰，比我当初在绣坊看到的那只要华丽百倍。
头上戴的，是东珠凤冠，沉甸甸的，压得我脖子有点酸。
但我坐得笔直。
我隔着明黄色的纱帘，看着外面倒退的街景。
我想起三年前，我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走时的情形。
那时候，天也是这样，灰蒙蒙的。
轿子停了。
外面响起李公公尖细的嗓音。
“圣旨到——江南织造江文渊及其家眷，接旨——”
我听见外面一阵手忙脚乱的骚动。
然后，是我爹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惶。
“臣，江文渊，恭迎圣驾。”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那份我早就看过的懿旨。
册封我为华章公主的懿旨。
我听见外面，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能想象出，我爹，柳氏，还有江芙，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懿旨念完了。
李公公扬声道：“华章公主驾到，尔等还不跪迎！”
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响起稀稀拉拉的下跪声。
轿帘被掀开。
我扶着宫女的手，缓缓地走了出去。
阳光有点刺眼。
我微微眯起眼，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三个人。
我爹，江文渊。
我嫡母，柳氏。
我嫡姐，江芙。
他们的头，都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李公公在我身边说：“江大人，江夫人，江小姐，见了公主，为何不行叩拜大礼？”
我爹的身体，又是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氏和江芙，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尤其是江芙，她看着我身上的公主朝服，那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看着他们。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说不出来。
但我用眼神告诉他们。
我，江潋，回来了。
5
我爹江文渊，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我记得小时候，有个远房亲戚来投奔，穿得破烂了些，我爹愣是让人家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服，才许进门。
他说，江家的门楣，不能被这些腌臢东西给辱没了。
现在，他和他最看重的嫡妻、嫡女，正跪在我这个他亲手扔出去的“腌臢东西”面前。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爹的脸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