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他怎么能不活在过去?苏蔓走后,这铺子、这些钟表,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念想。就像爷爷当年走的时候,把铺子交给他,说:“陈砚,钟表这东西,修的是齿轮,补的是时光。有些事儿,得等时光慢慢转回来,才看得清。”

那天晚上,陈砚在铺子里待到很晚。他用螺丝刀撬开座钟的后盖,借着台灯的光,看见齿轮之间卡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发脆,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字,字迹潦草,还带着些水渍:

“守砚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孩子我会照顾好,你莫要再来寻。钟摆停了,就像我们的缘分,断了。—— 晚秋”

晚秋?陈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他好像在爷爷的旧日记里见过。

第二章 泛黄的日记

陈砚在阁楼里翻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子里找到了那本日记。封面是深棕色的皮面,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烫金的 “陈守砚” 三个字褪得只剩淡淡的痕迹。

他抱着日记下楼,坐在工作台上,借着台灯的光翻开。第一页写着 “民国三十五年,秋,始记”。里面的字迹和照片背面的一模一样,遒劲有力,只是越往后,字迹越潦草,甚至有些地方被墨水晕染,看不清笔画。

日记里大多记的是修钟表的琐事,比如 “今日修妥一台瑞士怀表,齿轮磨损严重,耗时三小时”,或是 “巷口张老板的挂钟慢了十分钟,明日需上门调试”。可翻到民国三十七年那一页时,内容突然变了。

“九月十二日,雨。今日见晚秋于枫桥,她穿月白旗袍,抱一台酸枝座钟,说要送予我。我知她意,却不敢应。家中已为我定下亲事,父亲说,陈家不能毁约。”

“九月十五日,晴。晚秋托人送来书信,说愿等我。我将座钟藏于阁楼,不敢让家人看见。夜里听钟摆滴答,竟觉时光漫长,又怕时光太快,转眼便是婚期。”

“十月三日,阴。婚期将近,父亲察觉我心绪不宁,锁了阁楼,不许我再与晚秋相见。我偷偷翻窗出去,却见她家铺子已关,门上贴了‘此屋出售’的字条。邻人说,林家昨日已搬去上海。”

“十月十日,雪。今日成婚,新娘并非晚秋。拜堂时,我想起她在枫桥边说的话:‘守砚兄,钟摆不停,我们的缘分就不停。’可如今,钟摆还没停,人却散了。”

看到这里,陈砚的手忍不住发抖。原来照片里的女人叫林晚秋,是爷爷心爱的人。可爷爷后来娶了奶奶,也就是他的亲奶奶,这台座钟又怎么会到了林伯棠手里?还有日记里提到的 “那孩子”,是谁?

他继续往下翻,后面的日记大多是关于奶奶的,字里行间透着平淡,再没提过 “晚秋” 二字。直到最后一页,写于爷爷去世前一年:

“一九九八年,冬。今日见巷尾林家杂货店的老板,竟是晚秋的侄子伯棠。他说晚秋已于三年前去世,临终前还念叨着那台座钟。我知她恨我,却不知她竟记了这么多年。伯棠说,晚秋有个女儿,名叫林晚星,如今在上海定居。我不敢去见,怕扰了她们的生活,也怕面对当年的遗憾。钟摆停了,时光却没停,遗憾终究是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