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鱼鳞，去鱼鳃，一气呵成。鸡骨架用刀背敲碎，露出里面的骨髓。土豆皮用清水反复冲洗，洗掉上面的泥腥味。
整个后厨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看笑话的厨子，脸上的嘲讽慢慢变成了惊讶。他们或许看不懂我的门道，但光是这份利落的刀工和处理食材的老练手法，就绝不是一个乞丐能拥有的。
王大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起锅烧油。与他们用猪油不同，我撇取了鸡皮，放在锅里用小火慢慢炼出鸡油。一股纯粹的油脂香气瞬间压过了后厨原本的杂味。
“这……这是炼鸡油？”一个年轻的学徒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点鸡皮，能炼出多少油？多费事啊。”
我没说话，等油炼好，捞出油渣，直接把洗干净的土豆皮扔进了锅里。
“滋啦——”
一声脆响，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他要干什么？炸土豆皮？” “疯了吧？这玩意儿又苦又涩，狗都不吃！”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将土豆皮炸至金黄酥脆，捞出沥干，均匀地撒上了一点点青盐。然后，我用锅里剩下的底油，将鱼头和鸡骨架两面煎黄，烹入一勺最劣质的黄酒，再冲入滚烫的开水。
“嗡”的一声，锅里瞬间翻滚起奶白色的浓汤。
这一下，连王大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寻常厨子炖鱼汤，汤色发白需要小火慢炖至少半个时辰，而我，只用了一瞬间。这是最基础的烹饪化学，利用油脂和水的乳化反应，可惜他们不懂。
我盖上锅盖，转小火，然后开始处理白菜帮。我没用刀切，而是用手撕，撕成不规则的大块。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蔬菜的纤维和水分。
时间差不多了，我揭开锅盖，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鲜香，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厨！
那不是单一的鱼鲜或者鸡鲜，而是两者完美融合，又被茵陈蒿和七星椒的香气衬托得极富层次感的复合香气。王大海之前那道“游龙戏凤”的所谓菜香，在这股味道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后厨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将奶白的浓汤盛入一个大碗，再把手撕的白菜帮扔进滚汤里稍微一烫，捞出铺在盘底，最后，将那盘炸得金黄酥脆的土-豆-皮，轻轻地洒在了浓汤之上。
我端着这碗“汤”，走到王大海面前：“尝尝？”
王大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拒绝，可那股香味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他挪不动步。
最终，他颤抖着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汤里还带着几片炸土豆皮。
他犹豫了一下，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酥脆！滚烫的浓汤竟然没有让土豆皮立刻变软，入口的瞬间，是“咔嚓”一声的脆响，紧接着，浓郁的鲜汤在口腔中爆炸开来，鱼的鲜、鸡的醇、骨髓的厚重，完美地交织在一起。那一点点的土腥味和药材的杂味，早已被我用黄酒和火候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这怎么可能……”王大海喃喃自语，又舀了一勺，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我没再看他，端着另一小碗成品，穿过人群，走到了秦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