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拨通沈听洲的电话,这一次,我甚至顾不上尊严,声音里带着哭腔,“沈听洲,我求你,安安需要输血,她是A型RH阴性血,跟你一样!你快来救救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极度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苏念,为了让我回去,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没有撒谎!是真的!你相信我,就这一次!”
“白小姐对部分条款有异议,我必须留下处理。”他言简意赅,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公事,“你自己解决。”
说完,他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解决?我怎么解决?
我跪在地上,把头抵在冰凉的墙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他的电话。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每一次的提示音,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直到最后,我的心被砸得粉碎,再也拼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
刚才那位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我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走进抢-救室,安安小小的身体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安静地垂着。
我摸了摸她的小脸,已经开始变凉了。
护士说,她在最后,一直在很轻很轻地喊,“爸爸……妈妈……在哪里……”
在哪里?
妈妈在这里,妈妈就在你身边。
可是爸爸呢?
爸爸在陪另一个女人,签一份比你生命还重要的合同。
我俯下身,亲了亲安安冰凉的额头。
“安安别怕,妈妈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爸爸的地方。”
安安的葬礼,沈听洲还是来了。
他是在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到的,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悲伤。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抱歉,我来晚了。昨晚的合同谈到半夜,签下来了,但是让利很大,损失了差不多九位数。”
他看着安安小小的黑白照片,眉头微蹙,仿佛在计算这笔“损失”背后,他付出的代价。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
在他眼里,我们母女,或许还不如他合同里的一个小数点重要。
“沈听洲。”我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说这个。他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些许错愕。
“苏念,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安安没了,我们之间,也该结束了。”
协议书上,我什么都没要。
房子,车子,存款,股份……所有他曾施舍般给予我的一切,我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