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
“什么?!”苏明远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手撑住桌子,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儿,“你……你说谁?!那个……那个父母双亡、靠救济金读书的……”
他显然也记得。或许是因为女儿当年回家后当笑话提过,或许是因为别的。但他记得。
股东们面面相觑,脸色从铁青变成了惨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胖股东喃喃道,冷汗顺着肥腻的脸颊滑落,“那个……那个小子……是启明的首席顾问林浩?!”
“完了……”瘦股东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完了……这是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为什么启明前期似乎流露出兴趣,却在最后关头给予致命一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质检、银行、股价同时发难。
这不是商业决策。 这是处心积虑的复仇。
“你……你……”苏明远指着苏曼,手指颤抖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你当年……当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嘶吼着,声音破裂,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苏曼站在那里,像被公开处刑。那些她刻意遗忘的细节,在父亲疯狂的逼问和股东们绝望的目光下,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阳光刺眼的操场角落,那个洗得发白的校服少年,鼓足勇气递过来的信。她甚至没接,任由那封信飘落在地。她记得自己当时挽着闺蜜的手,笑得花枝乱颤,用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一个穷孤儿,家里恐怕连镜子都没有吧?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子?” “给我提鞋?你配吗?” “滚远点,看见你就恶心。”
每一句,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她当时只觉得畅快,享受着他人的附和与嘲笑,享受着碾压别人尊严带来的廉价优越感。
她从未想过,那些话语会变成十年后射向苏家心脏的子弹,而且每一颗,都淬着致命的毒。
“……我……我不记得了……”她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撒谎,试图减轻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负罪感。
“放屁!”苏明远猛地将桌上的烟灰缸扫落在地,玻璃碎裂声炸响,“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人家会这么往死里整我们?!苏曼!苏家就要毁在你手上了!毁在你那张嘴上!”
剧烈的愤怒和绝望冲击着他,他脸色陡然变得紫绀,呼吸急促,猛地捂住胸口,向后倒去。
“苏总!” “老苏!” “快!叫救护车!”
会议室瞬间乱作一团。
苏曼呆呆地看着父亲倒下,看着人们惊慌地围上去,看着一片混乱。她的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毁灭。 他说的没错。 苏家,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
救护车的鸣笛声带走了昏迷的父亲。
苏曼没有跟去。她被留在了这座即将沉没的船上。
股东们经过最初的慌乱,迅速冷静下来,或者说,变得无比现实。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召开了一场没有苏明远,也没有苏曼的紧急会议。
然后,一份冰冷的通知送到了她手上。
暂停集团副总经理苏曼的一切职务。即日起,由张董事暂代其职。
理由是:因重大决策失误及可能存在的不当行为,导致公司遭受不可估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