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穷孤儿，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声音犹在耳边，那么清晰，恶毒得让她自己都心惊。报应。这个词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口。
她不是没听说过林浩。这几年，商界新贵，启明资本的屠刀，冷血，精准，崛起的速度快得像一场风暴。她甚至在某些无法推脱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一两次众星捧月的侧影。只是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影子太顽固，她从未将两者真正联系起来。甚至，在苏氏陷入困境，父亲第一次提起或许可以尝试走走启明的门路时，她心底掠过一丝轻蔑——那种暴发户的资本，懂什么真正的实业？
可笑。可笑至极！
她才是那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丑。
胃里一阵翻搅，她猛地扑向马桶，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她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发软，几乎再次跌倒。扶住冰冷的水池台面，看向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通红，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昂贵的套装皱巴巴，膝盖处那两道灰痕刺眼无比。
哪里还有半分苏家大小姐、集团副总的体面？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她掬起水，用力拍打在脸上，试图浇灭那滚烫的羞耻和混乱。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混着眼角终于渗出的、冰凉的湿意。
深吸几口气，她拿出粉饼，试图遮掩狼狈。手抖得厉害，粉扑几次擦过皮肤，却盖不住眼底的死灰。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推开隔间门，洗手间空无一人。她低着头，几乎是冲了出去。
走廊漫长而空旷，她的高跟鞋声凌乱地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有无数压抑的窃笑。电梯口有人，她立刻转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沿着楼梯跌跌撞撞地向下跑。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的味道灌入肺腑。
终于冲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她才感到一丝脆弱的屏障。隔绝了外界，那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便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伏在方向盘上，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哽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像受伤的野兽。
手机又响了。不再是震动，是尖锐的铃声。 一声，又一声，执着地撕裂车库的死寂。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父亲，张董事，李股东，财务总监王经理……一个个名字，像催命符接连亮起。
逃不掉的。
她颤抖着，终于拿起手机，不是接听，而是打开了屏幕角落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内部通讯软件。
置顶的一个工作群，已经炸了。
消息疯狂滚动，999+的红色标识刺得眼睛生疼。 【@苏曼 苏副总，怎么回事？！启明那边直接通知我们出局了！】 【不是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吗？怎么会这样！】 【刚刚银行信贷部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了！语气很不好！】 【@苏曼 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了……我刚收到消息，质检那边突然要过来飞检，说是接到实名举报！】 【股价……股价开始暴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