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为了个项目,至于吗?”
“啧啧,以前多傲啊,现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听说他们家快不行了,难怪……”
声音渐远,伴随着高跟鞋哒哒远去的声响。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她自己粗重、混乱的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她蜷缩起来,手臂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进胳膊的皮肉里,试图用疼痛压制那阵几乎要将她撕裂的颤抖。
可没有用。
冰冷的战栗从骨髓深处钻出来,无可遏制。
破产报告。
他签的字。
原来不是时运不济,不是决策失误,甚至不是竞争不过。
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审判。
是报复。
那个跪在冰冷地面上、徒劳地解着鞋带的她,在他眼里,是不是和十年前那个被他表白、却报以最大恶意的少女,一模一样地可笑?不,甚至更可笑。那时她至少站着。
而现在……
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喉咙里那声呜咽硬生生堵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直冲上来。
眼睛又干又涩,胀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羞辱、恐惧、绝望,都堵在胸口,凝固成一块坚硬冰冷的巨石,压得她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
嗡——
嗡——
一声接一声,执拗地撞击着死寂的空气,像催命的符咒。
她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烫到。
不用看。
她知道是谁。
父亲。股东。银行。债主。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压在她身上、即将彻底坍塌的一座大山。
那个男人轻描淡写签下的,不止是一份报告,是整个苏氏和她过去所有人生的死刑判决书。
手机的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次次倔强地亮起,又熄灭,映亮她空洞的瞳孔和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嗡——
嗡——
震动声穿透门板,敲打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回响。
她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像是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她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仿佛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被所有人目光刺穿的少年。只是这一次,羞辱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般的绝望。
门外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远去,洗手间里陷入一种近乎恐怖的寂静。只有排风扇低沉的嗡鸣,和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
手机还在震。 嗡—— 嗡—— 像索命的链条,一圈圈缠紧她的脖颈。
她猛地伸手进口袋,指甲划过昂贵面料的内衬,掏出那个不断嘶鸣的方块。屏幕上是“父亲”两个字,疯狂跳动。
接?说什么?说苏家的救命稻草,被她亲手,不,是屈膝,彻底碾碎了?说那个她曾经踩在脚下的穷孤儿,如今轻描淡写就签下了他们家的死刑判决?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剧烈颤抖。最终,猛地向旁边一划,挂断。
世界瞬间安静。 那寂静更让人恐慌。
她靠着门板,大口吸气,却觉得肺里被塞满了冰碴,又冷又痛。视野模糊,不是泪水,是一种干涸的灼烧感。她抬手,看着这双刚刚试图为林浩解鞋带的手。保养得宜,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这双手弹过钢琴,签过合同,曾经不屑地指着那个清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