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顿时像炸了锅。下人们互相看着,眼神惊疑不定,但又不敢耽搁,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往正院赶。
柳穗也跟着人群过去,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正院门前乌压压站了一群下人。台阶上,夫人赵氏披着厚厚的斗篷,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她被嬷嬷搀扶着,眼神却冷得吓人。她旁边站着志得意满的林姨娘,嘴角噙着一丝压不住的笑。
珊瑚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头发凌乱,脸颊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她哭得浑身发抖,嘴里不住地喊:“夫人明鉴!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啊!”
碧玉站在林姨娘身后,手里捧着那个秋香绿的绸布包已经打开了,里面正是一副光华璀璨的珍珠头面!
林姨娘指着那头面,声音又尖又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夫人您瞧!人赃并获!就是从假山石缝里搜出来的!这贱婢胆大包天,竟敢偷到您头上!若不是碧玉机警发现了端倪,只怕真要让她蒙混过去了!”
夫人赵氏看着那副头面眼神复杂,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她盯着珊瑚,声音压抑着怒火:“珊瑚,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背主之事?”
珊瑚拼命磕头,额头上都见了血印子:“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假山那里!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求夫人明察!”
“陷害?”林姨娘嗤笑一声,“谁陷害你?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我看就是你这贱婢见财起意!夫人,此风断不可长,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底下下人们噤若寒蝉。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珊瑚这般狼狈,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麻木。
柳穗在人群里低着头,却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着全场。
她在等。
等那个该来的人。
就在林姨娘咄咄逼人,几乎要替夫人下令处置珊瑚的时候,一个娇滴滴、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是唱得哪一出啊?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姨娘披着一件鲜红的斗篷,抱着个小手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看戏似的笑容。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小丫鬟。
林姨娘脸色一沉:“苏姨娘,你来做什么?夫人正在处理家务事。”
苏姨娘走到近前,先是对着夫人草草行了个礼:“给夫人请安。”然后目光就落在那副珍珠头面上,夸张地“哎呀”一声:“这不是夫人最宝贝的那副珍珠头面吗?怎么在这儿?找到了?”
她像是刚看见跪着的珊瑚,更惊讶了:“珊瑚姑娘这是怎么了?哭得怪可怜的。”
林姨娘不耐烦道:“苏姨娘,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
苏姨娘却不理她,绕着那副头面走了半圈,细细看了看,忽然“咦”了一声,伸出那染着凤仙花汁、食指指甲裂了个小口的手,轻轻碰了碰最大那颗珍珠旁边镶嵌的金托:“这金托边上……好像沾了点红色的东西?瞧着像是……凤仙花汁?”
她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场面上却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那金托上。果然,那金灿灿的托子边缘,似乎真的沾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痕迹。
碧玉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想合上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