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牙签扎起一颗,送到我嘴边。
我没有张嘴。
我用尽全力,将恢复了一点神采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
我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但清晰的气音。
“妈……”
她喂水果的手,猛地一抖。
牙签上的提子掉在了被子上。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语-语语,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吃?”
她不敢看我,眼神躲闪,伸手就要去捡那颗提子。
我再次用力,控制着我的右手食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床沿。
这是我们母女之间曾经的暗号。
小时候我不想练舞,躲在房间里装睡,妈妈进来时,我就会这样敲床沿,告诉她“我醒着,但不想动”。
妈妈的身体僵住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敲击床沿的手指。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开始发抖。
“你……你的手……”
我停下动作,继续用尽全力,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妈……救……我……”
“啪嗒。”
她手里的水果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五颜六色的水果滚了一地,狼狈不堪。
她没有去管,而是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把门反锁上。
然后,她扑到我的床边,双手紧紧捂住我的嘴。
“别说!语语!别说了!求你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会杀了我们的!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我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又痛又冷。
她果然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给亲生女儿下毒三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愤怒和失望瞬间淹没了我。
我用尽全力,挣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我的质问像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
“对不起……语语……妈妈对不起你……”
“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像拼图一样,拼凑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她确实什么都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林建告诉她,如果不配合,他不仅会让我“永远睡过去”,还会让她娘家全家都付出代价。
我妈妈的娘家,这几年生意上全靠林建扶持。
我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更是有好几笔见不得光的烂账,把柄都握在林建手里。
林建用整个家族的安危,给她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她成了帮凶。
一个痛苦的、被胁迫的、却又无法挣脱的帮凶。
她每天都在良心的谴责和对林建的恐惧中备受煎熬。
看着我日渐消瘦,她心如刀割。
看着林建伪善的嘴脸,她恨之入骨。
“我试过……我试过报警……”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嘶哑,“我偷偷用老年机给警察打过匿名电话,但他们说没有证据,立不了案……林建在外面是成功商人,是慈善家,是好丈夫,好父亲……谁会信我这个家庭主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