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爸爸林建。

我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和过去一千多个日夜里一样,是个毫无生气的,沉睡的瘫痪病人。

“语语,醒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惯有的关切。

我“艰难”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发出一点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

他笑了笑,熟练地将枕头垫高,扶我半坐起来。

“来,爸爸喂你吃早餐。”

他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我。

我机械地张嘴,吞咽,视线却死死地胶着在他脸上。

这张我看了二十五年的脸,此刻是那么陌生。

他眼角的皱纹,每一条都似乎藏着伪善。他嘴角的弧度,每一分都透着算计。

那份“父爱如山”,那份“无微不至”,此刻在我看来,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可怖的黑色笑话。

喂完粥,他习惯性地拿出那个白色药瓶。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倒出几颗药片,和一杯温水,端到我面前。

“来,语语,吃药了。”

又是那句温柔的话。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慈爱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恐惧和恨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我不能拒绝。

我一旦拒绝,就等于告诉他,我发现了。

以他能狠心对我下毒三年的心性,他会做出什么,我根本不敢想。

我必须吃。

但我也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把药片送到我嘴边,我顺从地张开嘴。

冰凉的药片落在我的舌苔上,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

他端起水杯,“来,喝口水,顺下去。”

就在他抬手,视线被水杯遮挡的那一秒。

我用尽舌头的力气,将那几颗药片死死地抵在了舌根下面,藏进脸颊内侧的口腔软肉里。

然后,我仰起头,装作艰难地吞咽,喉结滚动,发出“咕咚”一声。

水流过我的口腔,带着一丝药片的苦味滑入食道。

“真乖。”

他满意地放下水杯,替我擦了擦嘴角。

我虚弱地闭上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仿佛要破膛而出。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在我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在审视,在确认。

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不敢动,不敢有任何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我以为自己就要暴露了。

他终于站起身。

“语语,你再睡会儿,爸爸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中午就回来。”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侧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哇”的一声,将藏在嘴里的药片混着口水,全都吐在了枕头边的床单褶皱里。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睡衣。

我看着那几摊湿漉漉的药渣,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下去。

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亲手撕下他伪善的面具!

我要让他为这三年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