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林建。
我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和过去一千多个日夜里一样,是个毫无生气的,沉睡的瘫痪病人。
“语语,醒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惯有的关切。
我“艰难”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发出一点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
他笑了笑,熟练地将枕头垫高,扶我半坐起来。
“来,爸爸喂你吃早餐。”
他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我。
我机械地张嘴,吞咽,视线却死死地胶着在他脸上。
这张我看了二十五年的脸,此刻是那么陌生。
他眼角的皱纹,每一条都似乎藏着伪善。他嘴角的弧度,每一分都透着算计。
那份“父爱如山”,那份“无微不至”,此刻在我看来,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可怖的黑色笑话。
喂完粥,他习惯性地拿出那个白色药瓶。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倒出几颗药片,和一杯温水,端到我面前。
“来,语语,吃药了。”
又是那句温柔的话。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慈爱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恐惧和恨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我不能拒绝。
我一旦拒绝,就等于告诉他,我发现了。
以他能狠心对我下毒三年的心性,他会做出什么,我根本不敢想。
我必须吃。
但我也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把药片送到我嘴边,我顺从地张开嘴。
冰凉的药片落在我的舌苔上,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
他端起水杯,“来,喝口水,顺下去。”
就在他抬手,视线被水杯遮挡的那一秒。
我用尽舌头的力气,将那几颗药片死死地抵在了舌根下面,藏进脸颊内侧的口腔软肉里。
然后,我仰起头,装作艰难地吞咽,喉结滚动,发出“咕咚”一声。
水流过我的口腔,带着一丝药片的苦味滑入食道。
“真乖。”
他满意地放下水杯,替我擦了擦嘴角。
我虚弱地闭上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仿佛要破膛而出。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在我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在审视,在确认。
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不敢动,不敢有任何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我以为自己就要暴露了。
他终于站起身。
“语语,你再睡会儿,爸爸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中午就回来。”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侧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哇”的一声,将藏在嘴里的药片混着口水,全都吐在了枕头边的床单褶皱里。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睡衣。
我看着那几摊湿漉漉的药渣,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下去。
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亲手撕下他伪善的面具!
我要让他为这三年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