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那条打赏信息下面，极其短暂地飘过一行几乎透明的评论，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
【笑死，这傻子真吃啊。】
傻子……
张世喘着粗气，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肮脏的桌面上。对，我是傻子！他妈的只要有点数，当什么都行！
胃还在抽搐，喉咙火辣辣地痛，但他猛地用手背擦了一把嘴，沾着黏腻膏体和唾液的手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再次抓起那管粉红色的噩梦。
“谢…谢谢老板！谢谢匿名老板！”他的声音嘶哑，却透出一股连自己都陌生的、近乎癫狂的亢奋，“老板大气！老铁们看好了！这一大口！嗷呜——！！”
他几乎是凶狠地，又挤出一大坨，狠狠塞进嘴里，强行吞咽，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剧烈的恶心感再次上涌，他双眼翻白，强行用手捂住嘴，身体大幅度地前后摇晃，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叮咚！叮咚！
又是接连两声！
【用户“就看乐子”打赏“生存点”x5！】
【用户“路过123”打赏“生存点”x3！】
【实时评分：39.8 + 8 = 47.8】
“呕……咳咳！！”他终于没忍住，一部分粉红色的黏稠混合物从指缝里喷溅出来，落在桌上，但他却在咳嗽的间隙，发出了嘶哑的笑声，“看…看到了吗！真吃了！一点没浪费！兄弟们！点点关注！下次…下次我找点更过期的！”
他语无伦次，对着镜头挥舞着那管只剩下底部的营养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却挤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观看人数不知何时跳到了【17】。
屏幕上开始零星飘过新的、几乎看不清的评论。
【牛逼！】
【主播属蟑螂的吧？这都不死？】
【明天还播吗？播点更刺激的！】
更刺激的……
张世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那不断跳动、缓慢增长的评分数字，像瘾君子看到了稀释的毒品。47.8…48.1…离60分那条生死线，还差得远，远得像天堑。
但这条缝，被他用最荒诞最丑陋的方式，撬开了一丝丝。
雨还在下，敲打铁皮，但声音似乎不那么沉闷了，混合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带着恶心反胃的亢奋解说，形成一种诡异又刺耳的协奏。
他不敢停。哪怕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搅，哪怕喉咙已经肿痛得吞咽口水都像受刑。他挥舞着空了的管子，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任何可能被称为“刺激”的东西。
“兄弟们！看看这个！去年捡的压缩饼干！都长绿毛了！你们说……干了他能不能再涨五点？啊？”
他举起一块黑绿相间的块状物，脸上是豁出去的疯狂和讨好。
屏幕右上角的数字，在极其缓慢地，一跳，一跳。
【观看人数：29】
【实时评分：49.5】
离零点结算，还有漫长的二十三小时五十分。
每一秒，都需要用这种自我折磨的丑态去兑换。
他撕咬着那块发霉的饼干，粉尘和霉斑沾了满脸，对着镜头，咧开一个黏腻的、绿色的笑容。
“好吃……真好吃……”
声音含混，被霉菌和渴望呛出了眼泪。
窗外的雨夜里，城市寂静如墓。而这块小小的屏幕，亮着诡异的光，映着一张在生存线上疯狂舞动的、扭曲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