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着大伯志在必得的目光，脸上甚至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大伯说的是。”
他以为我服软了，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周围的亲戚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在众人注视下，打开我随身的皮包。
大伯的眼神发亮，以为我要掏钱包。
我却不紧不慢地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泛黄的纸张。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欠条。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借款人林富”、“金额壹仟元整”以及那个鲜红的手指印，依旧清晰可见。
我捏着那张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包厢里炸开。
“大伯，您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
“这张欠条，是十年前您借给我交学费的一千块。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还给我？”
“轰”的一声，我仿佛听到了整个宴会厅所有人心里的巨响。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大-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一尊劣质的蜡像，在灯光下开始融化、龟裂。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端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周围的亲戚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母亲的手僵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直视着大伯那双写满震惊和羞愤的眼睛，内心一片冰冷的快意。
林富，今天，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碎你这张经营多年的、虚伪的“体面”！
02
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
“林清！你这是干什么！大过节的，你拿张破纸出来晦气谁呢！”
大伯母王梅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个跳了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试图抢走我手中的欠条，脸上满是慌乱和恼怒。
我手腕一转，侧身避开了她。
大伯林富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试图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难堪。
“什么欠条？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梗着脖子，眼神躲闪，声音却异常洪亮。
“当年是你爸妈日子过得难，我这个当大伯的心疼你，帮衬你们一把！那是给你的，不是借！随手写着玩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瞬间点燃了一些亲戚的“正义感”。
“就是啊，清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大伯那是疼你。”
“为了一千块钱，至于在今天这种场合让你大伯下不来台吗？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还计较这一千块？太小气了！”
平日里就跟在大伯屁股后面占便宜的几个亲戚，立刻开始帮腔，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我进行道德审判。
他们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句句扎心。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童年，无论对错，只要和“长辈”起了冲突，被指责的永远是我。
母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清清，算了，快给你大伯道个歉，妈求你了……这亲戚以后还怎么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