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她手掌的颤抖和冰凉，也感受到了她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软弱。
正是她一次次的退让和“算了”，才助长了这群豺狼虎豹的贪婪。
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安心，眼神却愈发坚定。
今天，我退一步，以后就要退一万步，直到被他们吸干最后一滴血。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叫嚣得最欢的亲戚，然后重新落在大伯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上。
“大伯，您记性真不好。”
我举起那张欠条，让上面的字对着众人。
“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借款日期，借款金额，还有您的亲笔签名和红手印。”
我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虚伪的表皮。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妈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住院，急需手术费。我求到您门上，您说好是‘借’给我周转，等我毕业工作了就还。”
“怎么现在到了您嘴里，就成了‘帮衬’和‘写着玩’了？”
我的话让大伯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被我戳穿了谎言，恼羞成怒之下，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林清！你现在有钱了，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我就是你大伯！你身上流着老林家的血！我养你这么大，别说一千块，就是要你一万块又怎么了？你还敢跟我算账？你这个白眼狼！”
他开始胡搅蛮缠，试图用“长辈”的身份和“亲情”来压我。
我看着他丑陋的嘴脸，心底的失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这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大伯。
在他眼里，我不是侄女，不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物品，一个可以彰显他“长辈”权威的工具。
我紧紧攥着那张欠条，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我告诉自己，林清，不能哭，不能示弱。
今天这场仗，你必须赢。
03
就在大伯林富准备继续对我进行唾沫横飞的道德审判时，一个苍老而略带颤抖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老林啊，你这话就不对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远房舅公。
他辈分高，平日里不爱掺和家里的事，但为人正直，在家族里颇有威望。
舅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清明。
“这事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再次安静下来。
“当年清清她爸刚走没两年，她妈就病了，家里确实困难。清清这孩子争气，考上了好大学，却连学费都凑不齐。”
“你这个当大伯的，确实是‘借’了她一千块钱应急。当时你还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说，这钱是借的，等清清毕业工作了，有了出息，连本带利都要还回来的。”
舅公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富的胸口。
大伯的脸色瞬间煞白，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舅公，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我作证。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看了舅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