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九又听到了那歌声。这一次,似乎更近了,仿佛就在村子的边缘徘徊。他甚至能依稀分辨出,那歌声里似乎夹杂着“阿秀……回来……陪我们……”之类的词句。
他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他决定去找林建国。村里唯一还保持着些许理智的,恐怕就只有这个赤脚医生了。
他刚走到林建国家的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绝望的低吼。十九心里一紧,猛地推开虚掩的院门。
只见林建国瘫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袖口滑落。
在他的右手腕内侧,一颗鲜艳的、刺目的朱砂痣,正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十九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林建国抬起头,看到十九,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眼神里充满了崩溃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连我也……”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它……它不只要孩子……它要的是整个林家坳……”
4 血痂
林建国手腕上出现的朱砂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村里唯一的医生、曾经最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被标记,这意味着无人可以幸免。恐慌进化成了彻底的疯狂。七叔公和几个老人不再犹豫,那个被秘密讨论的“老法子”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夜里,村里敲响了紧急集合的铜锣。所有林姓男丁,都被要求到祠堂外的空地上集合。女人和孩子被严令禁止出门。
十九跟着父亲,心情沉重地走向祠堂。月光下,村民们的脸被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扭曲着,手里拿着铁锹、镐头,甚至还有黑狗血、公鸡头等污秽之物。七叔公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方形的东西,像是牌位。
“乡亲们!”七叔公的声音嘶哑却有一种异常的亢奋,“阴童子索命,怨灵不息!为了林家香火,为了娃儿们的命!今晚,咱们不能再忍了!得把祠堂底下那脏东西的老巢掀了!用先祖传下的法门,镇死她!”
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附和般的低吼。
十九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们要强闯祠堂?还要挖地?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七叔公!不能啊!”十九忍不住喊了出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激怒了……”
“闭嘴!”十九的父亲猛地回头,厉声呵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不想死就跟着做!”
十九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狰狞的表情,一时被震住了。
“动手!”七叔公一声令下。
人们像是被驱赶的羊群,又像是扑向火焰的飞蛾,呐喊着,挥舞着工具,冲向那座阴森的祠堂。黑狗血和公鸡血被泼洒在斑驳的大门和墙壁上,发出滋滋的怪响,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弥漫开来。
“砰!”沉重的祠堂大门被几根粗壮的木头合力撞开!
一股积攒了百年的、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祠堂内部空间不大,蛛网密布,神龛歪斜,上面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牌位。只有正中央的地面上,铺设着一块巨大的、布满污秽和刻痕的青石板,显得格外突兀。
“就是下面!挖!”七叔公指着那块青石板,声音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