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信笺拿出来,老陈扫了一眼,忽然指着倒数第22天的信:“这个敲窗的,是阿柚的男朋友,叫沈屹,沈屹天天来家门口等,等了大半年,后来也走了,听说去了南方。”
“林夏当年去世时我告诉了他,对他说不用回来了,阿柚已经下葬了”
老陈顿了顿又说:“当时电话里面焦急的恳求我别下葬,他想回去看阿柚最后一面,可是阿柚说过,不要让沈屹看见她那样子,很难看,我答了女儿,就没让沈屹回来”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信里的“他”,原来就是沈屹。
可倒数第3天之后,信就断了,阿柚没写完最后两天的故事。
她回到图书馆,男生还在靠窗的位置看书,见她来,招了招手。林夏走过去,把信笺的事说了,男生听完,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是不是她?”
照片里的女生穿白色连衣裙,坐在图书馆的窗边,手里拿着《雪国》,阳光落在她发梢上,笑得很轻。
林夏点头,男生又说:“这是沈屹托我保管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找阿柚的信,就把这个给她。”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阿柚,等我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雪国。”
林夏忽然想起信里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倒数第3天:“明天要去医院,希望回来的时候,巷口的玉兰花能再开一朵。”
她冲出图书馆,往老陈的巷子跑。巷口的玉兰花树还在,枝桠光秃秃的,可在树干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阿柚”和“沈屹”,旁边画着一颗星星,和《小王子》便利贴里面的星星一模一样。
林夏摸着树干,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是那个穿卡其色风衣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风铃,银色的铃铛在风里轻轻响。
“这是沈屹的风铃,”男生说,“他去年回来过,当时阿柚已经去世了,他把风铃挂在这个玉兰花上面,说等玉兰花开了,就来取。”
林夏看着风铃,忽然明白过来。信里的“他”一直在等阿柚,阿柚也在等他,可最后,阿柚没等到花开,沈屹也没有见到阿柚最后一面。
她回到出租屋,把最后两张空白信笺拿出来提笔写下:
“第2天,巷口的玉兰花芽冒出来了,风铃响得很好听。”
“第1天,他回来了,带着《雪国》,说要带她去看真正的雪。”
写完,她把信笺夹回《雪国》里,放在窗台上。风一吹,风铃响了,阳光落在书页上,好像阿柚的笑声,轻轻的,很温柔。
后来林夏每次去图书馆,都会把《雪国》和《小王子》放在一起。
有人借走,她就等书还回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新的信笺。
风铃清脆,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在林夏的窗沿下独自吟唱。她将续写了最后两日信笺的《雪国》小心地放在窗台阳光最好的位置。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未尽的等待和迟来的圆满,藉由阳光和风,传递给某个时空里的阿柚和沈屹。
日子像老城区的溪水,看似平静地流淌。林夏依旧去图书馆兼职,依旧会将《雪国》与《小王子》并排放置。
偶尔会有学生或老人借阅,还回来时,书页间除了时光磨损的痕迹,并无只字片语。她并不失望,似乎这本该如此,那只是一种无言的守望,对一段美好却悲伤往事的默默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