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网断了！”李姐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里除了焦躁，似乎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你赶紧！立刻！马上！给我发道歉声明！态度一定要诚恳！就说你是因为直播突然中断，担心粉丝等得着急，压力太大才一时情绪失控！把锅甩给平台服务器！语言一定要柔软、可怜、自责！明白吗？！稿子我五分钟内发你！照着念！一个字都不准改！声泪俱下效果最好！快！！”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急促地响起，像倒计时的秒表，催命一样敲打着苏梨的神经。她握着变得滚烫的手机，几乎站立不稳。公寓里死寂一片，只有她沉重而不规则的呼吸声在空旷中放大、回荡。精心打造的世界，在这个夜晚，被自己亲手点燃的火把付之一炬。她看着落地窗上自己模糊而惨淡的影子，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灭顶的绝望。
然而，李姐所谓的“灾难”，仅仅持续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来得狂暴，去得也诡异。风向在社交媒体的深海里酝酿着无声而剧烈的转变。
最初的几个小时，确实如同李姐所预料的那样，是汹涌的嘲讽和谩骂的狂潮。热搜词条下，充斥着各种刻薄犀利的段子手评论：
“年度最佳行为艺术！完美女神一秒变身暴躁祖安人，这反差萌我吃了！”
“笑死，原来仙女骂网也和我们凡人一个德行？‘破网真要命’，人间真实！关注了！”
“那些分析她早餐牛油果切片的‘自律大师’们出来走两步？打脸疼不疼？”
“以前总觉得她像个假人，完美得吓人。这次骂得好！骂得痛快！感觉像个活人了！”
“#苏梨真性情暴击#！！！姐姐骂得好！破网就该骂！太真实了姐妹们！路转粉！”
一夜之间，#苏梨真性情暴击#、#破网受害者联盟#、#人间真实苏小梨#等词条像被施了魔法，火箭般蹿升，迅速覆盖了原本那些带刺的词条，牢牢霸占了热搜前排。苏梨那条按照李姐要求、删删改改无数次才勉强发出的、字斟句酌、充满了自责与懊悔的道歉声明，评论区彻底沦陷。
点赞最高的评论赫然是：“别道歉小姐姐！骂得好！我们都懂！破网害人精！！”后面跟着数不清的附和与表情包。
一夜之间，苏梨账号的粉丝数量如同坐上了失控的火箭引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三百万！这个数字像滚烫的烙印，灼烧着苏梨的眼球。每一次刷新页面，那个象征着关注者的数字就跳动一下，跳得她心惊肉跳。这不是对她精心设计的瑜伽动作、完美早餐摆拍的认可，而是对她失控那一刻丑陋咆哮的集体狂欢。她捧着手机，指尖冰凉，胃袋深处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沉重而冰冷的水泥，沉甸甸地向下坠。
经纪公司从未如此高效。李姐的电话再次打来，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前夜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商业化热情，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
“苏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风向彻底变了！你的‘真性情’现在就是金字招牌！是流量密码！昨晚的会议开到凌晨三点，老板亲自拍板，全新定位——‘暴躁系真实女王’！以后你的人设核心就是‘敢说敢骂’、‘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