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一个尖锐、粗粝、完全不似她甜美声线的字眼，如同淬火的弹片，毫无预兆地迸射出来。
紧接着，是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充满暴烈情绪的低吼，像困兽濒死前的咆哮：
“这破网真要命！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时候断！搞什么飞机啊？！！”
声音嘶哑失控，每一个音节都裹着难以抑制的烦躁和愤怒。
失控的咒骂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自己耳膜深处。瞬间的失语之后，巨大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刚换上的、昂贵的丝质家居服，冰凉一片。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钝痛，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闯祸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性的直播事故！
她像触电般猛地扑向手机底座，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塑料块。拔掉！必须立刻切断这可怕的传播源！她用力过猛，底座被她整个扯了下来，连同充电线一起狼狈地摔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手机屏幕终于不甘心地暗了下去，那吞噬了她完美形象的死亡雪花，连同她失控的怒吼，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彻底的黑暗和寂静笼罩下来，沉重得让人窒息。苏梨僵立在原地，汗水冰凉地顺着额角滑落。她听着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声在过于安静的公寓里回荡。完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盘旋。
她双手插进微湿的头发里，用力拉扯着发根，企图用那点清晰的刺痛来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恐慌和……一种奇异而陌生的空虚感。刚才那喷薄而出的怒骂，像是抽走了她身体里某个支撑了很久的部件。
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锐利。不是重启成功，而是来电提醒。“李姐”两个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如同催命符。
苏梨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指尖冰凉僵硬，颤抖着划了好几次才接通电话。
“苏梨！！！”经纪人李姐那极具穿透力的、完全失控的音浪如同高压水枪，瞬间灌满了苏梨的耳膜，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你疯了吗？！你刚才在镜头前面喊什么？！全网！全网都炸锅了你知道吗？！”
苏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解释，想道歉，想辩解那只是一瞬间的失控，是网络故障引发的应激反应，一切都情有可原……
“你知道现在热搜第一是什么吗？！#苏梨直播翻车现场#，#苏梨破口大骂#，#苏梨人设崩塌#！！！”李姐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语调，语速快得像子弹扫射，“还有那个‘这破网真要命’，直接冲上热一了！爆了！后面挂着个血红的‘爆’字！你看到了吗？！粉丝群全炸了！都在问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黑粉现在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凿在苏梨的心上。人设崩塌……破口大骂……热一……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桌面才勉强站稳。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她能想象到网络上此刻是如何狂风暴雨、一片狂欢的狼藉。
“我……我……”苏梨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李姐……我不是故意的……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