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握着电话，感觉那些词语像冰雹一样砸在她头上，每一个字都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李姐……我……”
“别说话！听我说！”李姐果断打断她，“以前的精致路线全部推翻！早餐？还拍什么煎蛋牛油果！太假！从明天开始，拍你慌乱中啃冷面包片的样子！直播？瑜伽？暂时停掉！马上安排一场‘吐槽大会’直播主题！就吐槽日常那些糟心事！吐槽房东、吐槽甲方、吐槽地铁早高峰！越暴躁越好！记住，‘真实’！‘暴躁’！这是核心！团队已经在疯狂制作你的骂街表情包了，‘这破网真要命’就是你的Slogan！我们要让它出现在茶杯垫、手机壳、T恤衫上！”
李姐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兴奋，滔滔不绝地部署着这场全新的营销战役。苏梨沉默地听着，手机紧贴着脸颊，传来的温度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发冷。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拆解的玩偶，内部填充的棉絮被粗暴地掏空，换上了新的、滚烫的、名为“暴躁真实”的填充物。她的名字、她的形象、她的失控瞬间，都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标签。
“……苏梨？苏梨！你在听吗？”李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满。
“……在听。”苏梨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很好！”李姐似乎松了口气，“记住，你现在不是‘完美苏梨’，是‘真实暴躁苏小梨’！粉丝爱死了你这股劲儿！直播时间定了，明晚八点。好好酝酿情绪，不用端着了，怎么爽怎么来！这是你的事业转折点！”
电话再次被挂断。公寓里恢复了死寂。
苏梨缓慢地站起身，像一具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璀璨而虚假。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披散的头发，眼下无法被美颜软件遮盖的浓重青黑，还有那双空洞的眼睛。她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轻轻划过玻璃上映出的那个疲惫不堪的倒影。指尖落下的地方，是浓墨般的黑眼圈。
一种强烈的、混杂着窒息感的恶心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她猛地转身冲进洗手间，对着光洁昂贵的洗手池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烧般的酸水不断上涌，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撑在冰冷的台盆边缘，身体因剧烈的生理反应而微微颤抖。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写满了痛苦和迷茫的脸，与屏幕上那个被定义为“真实暴躁”的新人设，截然不同。
深夜的城市像一头疲惫的巨兽，在霓虹灯的催眠下渐渐陷入一种虚假的安宁。凌晨两点，苏梨推开家门。她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