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刀尖在距离木板一厘米处停住。苏景明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盯着我通红的眼睛,忽然笑了:"脾气倒像你外婆。"

那天晚上,我住在工坊后面的小屋里。半夜被窸窣声惊醒,发现苏景明在灯下修改我的"土豆梅花"。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那道疤显得格外温柔。

3 三个月考验期

"手腕要活,手指要死。"

苏景明站在我身后,气息喷在我耳畔。三个月来,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八百遍。我的手腕被他牢牢扣住,随着他的力道在木板上游走。

"感受木纹。"他的声音很低,"顺纹如抚发,逆纹如逆鳞。"

汗水从我额头滑落。七月的江南像个蒸笼,工坊里连风扇都没有。我的T恤湿透贴在背上,手臂上全是木屑划出的红痕。

"专心。"苏景明敲了敲我走神的脑袋,"你以为雕花是摆拍?笑一笑就有摄影师喊完美?"

我咬住嘴唇没吭声。这三个月,我习惯了苏景明的毒舌。他从不提我的过去,但每当我动作变形,就会冷笑"影后架子端不住了?"

"今天学接榫。"他放开我,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木块,"妆匣最难的不是雕花,是结构。百年不散,才是苏家的本事。"

我接过木块,发现两端已经开好了榫口。苏景明示范了一次——两个木块轻轻一碰,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不用胶水也纹丝不动。

"这叫'燕尾榫'。"他说,"做不好,你的妆匣永远是个首饰盒。"

我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榫头不是太松就是太紧,有一次用力过猛,木屑直接扎进了指甲缝。

"废物。"苏景明夺过木块,"看好了。"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在木料上翻飞如蝶。我突然想起颁奖礼那天,耳返里传来的嘲笑声:"修音师会把你的鸡叫声修成天籁..."

"我不学了!"我猛地站起来,木块滚落一地,"反正我就是个靠脸吃饭的花瓶!"

苏景明静静看着我发疯,等我喘着粗气停下来,他才弯腰捡起一块木料:"你外婆十六岁学艺,第一年只做一件事——磨刀。"

他递给我一块砂纸:"今天起,你每天磨刀两小时,连续一个月。"

"凭什么?"

"凭你想证明自己不是花瓶。"苏景明眼神锐利,"磨刀是基本功,就像演员的台词。连这个都忍不了,趁早滚回你的娱乐圈。"

我夺过砂纸,狠狠按在刻刀上。第一下就划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砂纸上,像朵小小的梅花。

那天之后,我们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刀,苏景明则在一旁做他的活计。他接的单子都很奇怪——有时是博物馆的古董修复,有时是私人定制的妆匣,最奇怪的一次是个老外拿着张模糊的照片,要他复刻一只"会唱歌的盒子"。

一个月后的清晨,我正在磨最后一把刻刀,苏景明突然丢给我一块紫檀木:"试试。"

我愣住了。紫檀是顶级木料,苏景明平时连边角料都锁在柜子里。

"看我干什么?"他不耐烦地皱眉,"燕尾榫。"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磨得发亮的刻刀。当两个榫头完美咬合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木块。

"勉强及格。"苏景明轻哼一声,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工具,"明天开始学漆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