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无意间发现工具盒底层藏着一张纸条——是外婆的笔迹:"景明,晚晚性子倔,但手巧。若她来学艺,请严加管教。姜门苏氏,技艺不绝。"
月光下,我摸着手上的茧子,第一次觉得,这些伤痕比任何红毯珠宝都珍贵。
4 三年磨一匣
"漆树过敏?"苏景明冷笑一声,把刚熬好的生漆往我面前一推,"那你可以收拾行李了。"
我盯着那碗黑褐色的液体,喉咙发紧。生漆过敏严重会要人命,但苏景明说得对——如果过不了这关,我永远做不出真正的古法妆匣。
"我外婆也没过敏?"我试探着问。
"姜老太太?"苏景明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第一次接触生漆,脸肿得像猪头,还坚持完成了漆画。"
我深吸一口气,把刷子浸入生漆。三年来,我从雕刻学到底胎,从打磨学到髹漆,苏景明的教学方式就像他脸上的疤一样凌厉——要么做到完美,要么重做一百遍。
生漆触到手腕的瞬间,皮肤像被火烧着。到傍晚,我的手臂已经布满红疹,但我完成了人生第一片漆画——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丑。"苏景明评价道,却把那片漆画锁进了他的宝贝柜子。
那天晚上,我痒得睡不着,跑到工坊后面的小溪冲凉。月光下,我发现苏景明蹲在河边洗什么。走近一看,居然是我的那片漆画——他正在用细砂纸小心打磨边缘。
"师父..."我轻声唤他。
苏景明手一抖,漆画掉进水里。他慌忙去捞,连袖子湿透都顾不上。捞上来后,他对着月光检查漆画,松了口气:"还好没泡坏。"
我这才明白,他白天说"丑",晚上却偷偷帮我完善作品。
"为什么收我当徒弟?"我忍不住问,"就因为我外婆的嘱托?"
苏景明拧干袖子,沉默良久:"我见过你演的《青衣》。"
我愣住了。《青衣》是我刚出道时拍的小众文艺片,票房惨淡。
"那个镜头..."他比划了一下,"你对着镜子画脸谱,一笔错了,整个重来。那时候我就想,这丫头有点匠人气。"
我鼻子一酸。三年来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的过去,而不是否定。
第二天清晨,工坊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林志明油腻的笑脸:"晚晚,别来无恙啊。"
我手里的凿子差点掉在地上。三年了,我以为娱乐圈早已忘记我。
"姜小姐现在是我的徒弟。"苏景明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拎着把锋利的刨刀,"闲杂人等勿扰。"
林志明笑容不变:"苏师傅别紧张。我是来谈生意的。"他递出一张名片,"星辉娱乐想投资非遗传承,正好姜小姐有明星效应..."
"滚。"苏景明直接关上了大门。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雷。林志明的出现像一盆冷水,提醒我那段不堪的过去。
"专心。"苏景明把一块紫檀拍在桌上,"今天学嵌螺钿。"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螺钿工艺需要将贝壳打磨成薄片,镶嵌在漆面上。稍有不慎,贝壳就会碎裂。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看似平静,实则一触即溃。
傍晚,我收到陈姐的短信:「林志明在打听你。小心。」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苏景明敲了敲我的工作台:"别理那些垃圾。"他丢给我一个旧木盒,"修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