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川偶尔会进病房,表演他的“深情”与“疲惫”。

他看着我因化疗而憔悴脱形的脸,眼神里会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但很快又被“丈夫”的责任感覆盖。

“薇薇,今天感觉怎么样?别担心钱,我会想办法的。”他握着我的手,语气沉痛。

我努力挤出一点虚弱的、感激的笑,反握住他冰凉的手——不知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恨意,我的手比他的更冷。

“辛苦你了……沈川……拖累你了……”

我声音沙哑,充满愧疚。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弛,那是一种算计得逞的安心。

他需要我的愧疚,需要我安于扮演一个“拖累者”的角色,这样他所有表演的牺牲和付出才显得合理而伟大。

他不会知道,我每一次顺从的呻吟,每一个感激的眼神,都是在给他精心搭建的戏台,悄悄埋下炸药的引线。

婆婆送来的汤,我依旧喝。

喝不下就倒进卫生间。

然后告诉她:“妈,汤很好喝,我有点胃口了。”

她脸上会绽放出那种“慈爱”又“如释重负”的笑,仿佛我真的好转是她的汤功劳,而不是他们“募捐”来的钱在支撑治疗。

这场戏,我们都在演。

只是目的,早已南辕北辙。

第一次化疗周期结束,我短暂出院回家休养。

那个家,冰冷而陌生。

妞妞被婆婆带到了乡下,美其名曰“不让孩子影响妈妈休息”。

我知道,他们是怕孩子在我面前,会不小心戳破什么。

在家里,我发现了更多的“惊喜”。

沈川忘了退出的电脑登录页面上,有他直播平台的账号后台,收益明细触目惊心。

婆婆的旧手机忘在沙发上,屏幕碎裂的缝隙里,能看到她和那些“捐款者”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哭穷和夸大其词的病情描述。

我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旧手机,冷静地、一张一张,全部拍了下来。

手在抖,但不是因为虚弱,是因为愤怒。

回到医院,进行第二次化疗前检查。

医生看着我的化验单,眉头微蹙:“指标降得不太理想,接下来的方案可能会更猛,副作用也会更强,你撑得住吗?”

我看着医生,坦然说道:“医生,用最好的药,用最有效的方案。”

我顿了顿,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钱,不是问题。”

我必须活下去。

活到能亲眼看着这座用谎言和背叛堆砌起来的高台,是如何轰然倒塌,将他们彻底埋葬。

下一次直播,又快开始了吧?

沈川,你的眼泪,最好准备得充足一点。

3

第二次化疗的副作用比第一次凶猛十倍。

呕吐几乎成了常态,头发大把脱落,口腔溃烂,吃一口流食都像吞刀子。

但身体越痛苦,脑子却越清醒。

那笔不断增长的“捐款”,是我最好的止疼药。

沈川的直播和婆婆的磕头表演,依旧雷打不动。

他们甚至形成了“流水线作业”:婆婆线下磕来的“善款”,被沈川包装成“社会爱心人士的零星帮助”在直播里展示,用以衬托他“主力筹款”的艰辛与不易,从而激发更多的线上打赏。

演技日益精进,收入相当可观。

小童依旧是我的“眼线”,她告诉我,婆婆最近磕头的范围扩大了,已经从住院部发展到了门诊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