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行好!救救我儿媳妇吧!没钱治啊!”

人们或躲闪或扫码,她迅速亮出收款码,脸上看不到悲伤,只有一种急于敛财的精明。

他们一个线上直播卖惨,一个线下磕头众筹。

用我的癌症,我的绝望,为他们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保温桶里冰冷的鸡汤、财产公证、离婚协议、那句“不能人财两空”……所有碎片拼凑起来,组成了一张巨大而荒诞的吃人画卷。

我没有哭。

巨大的悲愤之后,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他们要我死,还要用我的骨头熬汤喝。

好啊。

这众筹来的“救命钱”,我用定了。

这出他们搭好的戏台,该换主角了。

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走廊监控里的画面,像一帧帧烙铁,深深刻进了我的心里。

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但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笔带着表演性质、沾满虚伪和算计的“救命钱”,已经打到了医院的账户上,如今,这是我活下去的基石。

沈川和婆婆,用我的绝症,为他们自己套上了道德的枷锁。

那么现在,我就来“配合”他们演出。

第二天傍晚,沈川又“准时”出现在我病房外。他架起手机,调整好哭腔,正要开始他的表演,我艰难地、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呻吟。

声音不大,刚好能透过门缝,被他的手机麦克风精准捕捉。

直播屏幕上,顿时又是一波“心疼”、“加油”、“已捐”的刷屏。

他对着镜头,哭得更卖力了。

我在门内,闭上眼,想象着那钞票燃烧的味道,竟然品出了一丝快意。

化疗如期进行。

药物进入血管,像冰冷的火焰一路灼烧,恶心感排山倒海。

我吐得昏天暗地,每一次呕吐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痛得浑身冷汗。

但脑子里那根名为“清醒”的弦,绷得前所未有的紧。

护士里有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叫小童,心肠软,看我的眼神总带着藏不住的心疼。

有一次我吐得几乎虚脱,她红着眼眶帮我擦脸,小声嘟囔:“姐,你老公和婆婆外面那样……你怎么……”

我虚弱地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声音气若游丝,却足够清晰:“小童,帮我个忙……别告诉任何人。”

或许是我眼神里的哀求和某种决绝打动了她。

“每次他们……‘募捐’之后,能不能悄悄告诉我……大概有多少?”

小童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信息一点点汇聚过来。

“姐,今天下午婆婆在楼梯间里,堵着几个病人家属,磕头磕得咚咚响,好像要到了几千……”

“姐,川哥昨晚那场直播……好像有个大哥刷了很多礼物……”

每一分钱,都带着我的痛苦和他们的无耻。

我默默地记着,心里那本账,越垒越厚。

身体稍微允许时,我会“挣扎”着坐起来,用颤抖的手写点东西。

小童帮我买了一个带锁的厚笔记本。

我写下的不是日记,是“证据”。

日期,时间,根据小童描述估算的金额,沈川和婆婆说过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笔很重,写几个字就累得喘气。

但每一个字落下,都像在心里钉下一根钉子,牢牢钉死他们虚伪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