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快帮忙拉住车！”周桂芳急喊。下坡路加上重载，鸡公车惯性很大，控制不好就会失控。
但赵建国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没有帮母亲拉住鸡公车，反而更加用力地推起来，嘴里还喊着：“妈，咱们跑起来，不能让汽车超了咱们！”
“你这娃儿说啥胡话呢！”周桂芳又急又气，却已经控制不住下冲的鸡公车。
吉普车里的司机按了几下喇叭，示意让他们先慢下来，好让汽车先通过。但赵建国倔劲儿上来了，硬是推着鸡公车想要冲过汽车。他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竞赛。
汽车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位四十多岁、干部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对司机说：“慢点慢点，别碰着孩子。”
这话反而激起了赵建国更强的好胜心。他更加卖力地推车，鸡公车在崎岖的下坡路上颠簸前行，谷种袋子随之摇晃，随时有翻车的危险。
“建国！快停下！”周桂芳惊恐地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鸡公车即将与汽车并行的那一刻，路旁伸出一根粗壮的树枝。赵建国只顾着看汽车，没注意到树枝，只听“刺啦”一声，他的褂子被树枝挂住，整个人被拽了个趔趄，褂子从肩部到袖口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幸运的是，他及时松开了推车的手，没有受伤，但受惊不小，呆呆地站在路边，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又看看终于停下来的鸡公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吉普车立即停了下来。那位干部模样的同志迅速下车，快步走到赵建国身边，关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小朋友，没受伤吧？吓着没有？”
周桂芳赶忙放下鸡公车，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领导同志，我家这孩子太皮了，不懂事，还给你们添麻烦。”说着她拉过赵建国，检查他是否受伤，确认无碍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而责备道：“你这啄木脑壳！差点出事知不知道！”
赵建国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敢说话。
那位同志和蔼地笑了：“孩子没事就好。衣服破了可惜了。”他仔细看了看赵建国被撕破的褂子，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住在哪里啊？”
赵建国胆子大，虽然刚才受了惊，但现在又恢复了神气，模模糊糊指着远处的山：“在那儿。”
周桂芳哭笑不得，插话道：“领导别听他瞎指，那就是南山三队嘛！”她又转向儿子，“你这娃儿，连自己家在哪都说不清？”
那位同志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了几句关于农业生产的情况，这才回到车上。吉普车缓缓启动，驶离了山路拐弯处，消失在视野中。
周桂芳重新扶起鸡公车，瞪了儿子一眼：“回去再收拾你！好好的褂子就这么破了，看你穿什么！”
赵建国嘟着嘴，不服气地小声嘀咕：“谁让汽车瞧不起咱们的鸡公车......”
母子二人继续推车前行，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将第二趟谷种推回家中。
周桂芳家的土坯房坐落在山腰上，三间屋子围成一个小院。院子里种着几棵柑桔树，几只鸡正在地上啄食。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融入暮色之中。
周桂芳打水洗脸，朝屋里喊道：“建国，去喊你弟弟妹妹回来吃饭！”
